“程飛,程飛,怎麼還不起?縣裡來人了啊喲,這大門都沒鎖!”惠琴一邊喊著一邊走進了院子。
聽到動靜的程飛一骨碌從床上翻了起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梁倩也被驚醒,手忙腳亂地找自己的衣服。
“程飛我衣服呢?”
“來不及了,你躲躲!”程飛小聲給梁倩安頓著。
程飛三兩下套了一件t恤衫就往外跑,但已經來不及了,惠琴已經從外麵推門進了客廳。
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東倒西歪的酒瓶、灑落一地的花生米、倒在地上的椅子,無不表明昨晚這裡有一場激烈的拚酒。
但最醒目的,是地上扔著的女人的衣服,這些衣服呈現出淩亂而瘋狂的形態,這也說明酒後的這場戲碼,比拚酒地過程更瘋狂。
惠琴一下子呆立當場,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複雜而痛苦。
程飛感覺這一刻空氣被凝結了,他穿越而來的上帝視角,也完全化解不了眼前的局麵。
“縣裡來人了,在廠子等你呢!”惠琴的語氣平靜的像一汪死水。
程飛完全不知道怎麼搭話,呆呆地站在原地。
惠琴說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轉身走了出去,好像這間房子裡什麼都沒發生,又好像發生的一切也都和她沒有關係。
她走的從容而優雅,給所有人留了體麵。
“都是你,把人家衣服扯的到處都是她知道是我嗎?”惠琴走後,梁倩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撿自己的衣服。
程飛迅速從剛才的驚慌錯愕中緩過神來,伸手在梁倩臉上溫柔的撫摸一下,說:“沒事,她並不想知道你是誰。我先去廠子,你先回家,彆忘了咱們的計劃!”
梁倩重重地點了點頭,這麼多年她從沒有這麼堅定過。
隻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堅定到底是對於程飛的信任,還是她真的想為自己的未來做一回主。
程飛簡單收拾了一下,趕去廠裡。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半個月過去了,眼看選舉的日子臨近,梁天垂父女倆都沒閒著。
梁天垂依然是老辦法,站自己隊的村裡老人他心裡有數,這部分人不需要動員,選票是跑不了的;中間一部分左右搖擺的,需要逐個重點談話,打一棒子再給顆糖,基本也就搞定了;最難辦的是那一波搞對抗的,這兩年這部分人數量有所上升,讓梁天垂有點頭疼。
“你去找梁小柱,讓他去敲打敲打那夥子人!”
“行,爸,你放心,這個村長,從咱家跑不了!”梁倩答應著,出門尋梁小柱去了。
梁天垂也認可閨女說的這句話“村長從我梁大錘家跑不了”!背著手在院子裡踱起了方步,忍不住哼了一出《空城計》,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
到了選舉這天,梁家村的曬穀場上人聲鼎沸,全體村民傾巢出動。
梁家村的選舉曆來就是“二人轉”,梁天垂想鞏固自己在梁家村的地位,支書梁樹聲又想“支書主任一肩挑”,擴大自己的權力範圍,倆人各不想讓,爭鬥了二十年了。
儘管大家都知道這就是村長和支書之間的鬥法,選來選去跑不出這倆人去。但看熱鬨又不花錢,看這倆人假模假式的表演,也是枯燥的農家生活難得的趣事。
村長和支書分彆講了話,大家也都配合地把選票投入一個大紅箱子裡。
隨後的唱票環節,出了梁家村曆史上最大的樂子。
剛開始村長梁天垂和支書梁樹聲的票交替領先,但從第五輪開始,選票中出現了黑馬。梁倩的選票開始爆炸式的增長,一路領先,唱到最後,兩個老家夥連梁倩的尾燈都看不到了,慘淡收場。
毫無疑問,梁倩以絕對高票當選了新一任的村長!
這在梁家村的曆史上是從未有過的,就是放眼棠西縣的曆史上也是打破記錄的。
支書梁樹聲氣的白胡子都快變黑了,他感覺自己是被梁天垂給耍了,被這老狐狸玩了一招聲東擊西,表麵上和自己較著勁,暗地裡卻讓他閨女當選了!
太陰險!
梁天垂心裡更鬱悶,防得了明槍,躲不了暗箭,家賊難防啊!
這個結果讓梁天垂兩天沒吃飯,看見梁倩就開罵!
剛開始梁倩表現的很順從,畢竟這事上,是她抄了老爺子的後路,他氣不順,罵幾句讓他解解氣。可是這梁天垂不知道見好就收,還是不依不饒,徹底把梁倩骨子裡那股叛逆激發出來了。
“爸,你差不多得了!你以為是我搶了你的村長?如果我選不上就一定能選上你嗎?你看這幾年村裡還有人聽你的嗎?你觀念太守舊,早就跟不上時代了,現在是啥情況?經濟時代,你得帶著大家搞錢呀!你呢,天天和支書鬥來鬥去,倆老頭,天天比著誰在村裡說了算,有勁嗎?現在我選上了你還不高興,要是彆人選上你哭都沒地哭去!”
“前段時間程飛來找你,多好的機會啊,人家乾的是正事你都不支持,全村那麼多人現在都指著程飛把肉聯廠乾成了,能帶著大家賺到錢、過好日子!可是你呢?就因為當年和他爸不對付,你就把他轟走了。你知不知道,你哄走的不是程紅兵的兒子,你哄走的是人心!”
梁倩一番話,徹底把梁天垂拍在了梁家村曆史的沙灘上。
程飛從省城回來這段時間,表麵看又招惹女人,又行事高調,實際上他早在心裡把村裡雞毛蒜皮的事盤算了個遍,把村裡幾個台麵上的人物琢磨了個透。
在他看來,這個村長還就非梁倩莫屬。
這女人潑辣、有主見,有和村民打交道的經驗,該硬氣的時候硬氣,該服軟的時候能服軟,惹急了還能耍無賴,跟什麼人都能說上話,這份能耐,在梁家村找不出第二個來。
雖然梁倩最初接近程飛隻是想在肉聯廠謀一份工作,但在程飛的計劃裡,她完全可以擔當更重要的角色。
所以才有了那一夜,縱情酒色的風流。
事後程飛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天到底是自己酒壯色膽、臨時起意,還是對梁倩這匹烈馬早有所圖?
於己,這是私情,需要把握好尺度,讓這種關係成為自己事業的助力;於公,兩人聯手搭好了台,接下來戲怎麼唱,看梁倩的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
自那天被惠琴撞破好事,程飛已經很多天沒見惠琴嫂子了。
惠琴雖然表麵上雲淡風輕,給所有人都留了體麵,但心裡的那份羞惱折辱讓她久久不能平靜。所以這十幾天來再也沒在廠裡出現過,當然也更不可能去程飛家裡找他。
如果說當天她還不確定程飛床上的女人到底是誰,那麼選舉結果出來以後,她就已經心知肚明了。在梁家村,現在除了程飛,沒人有這麼大的能量。
她不禁冷笑一聲,暗自忖度,自己算什麼呀?
但惱歸惱,程飛一直沒再出現,是更讓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好你個程飛、流氓、王八蛋”惠琴掄起棒槌,在水井邊把剛剛從盆裡撈出的衣服當成了程飛,“劈裡啪啦”地捶打起來。
“哎喲、哎喲、哎喲好疼啊,嫂子饒命啊!”
惠琴“撲哧”一下忍不住笑了,不用說,除了那個小冤家誰還能這麼沒臉沒皮。果然,程飛那張英俊的麵孔從虛掩著的大門外麵探了進來,衝惠琴一臉諂媚的笑著。
程飛一進門,一溜小跑的來到惠琴麵前,左手拎著幾斤肉,右手拎著兩隻雞,衝惠琴撅著屁股,說:“嫂子,你使勁打我幾下出出氣,彆心疼我!”
惠琴掄起棒槌就要往他屁股上敲。
誰知道程飛往前一跳躲開了,氣的惠琴拿著棒槌站起來就追他。
程飛沒跑出去兩步突然轉身停住了,惠琴一個躲閃不及直接撞到了程飛懷裡,程飛順勢丟掉手裡的東西,一把抱住了惠琴,任她怎麼掙紮就是不鬆手。
過了一會,惠琴也就不再掙脫,順從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程飛我知道我是什麼身份,我也沒資格管你,我也不敢想和你有什麼結果,跟你好是我自願的!但是有些事你儘量彆讓我知道如果不小心我撞見了,你彆當沒事人一樣,你彆讓我太難堪”
這一番話說的程飛頓時淚目了,自己何德何能,能讓一個女人如此大度地包容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