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
一聲輕響,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
是徐川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神色自若,仿佛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在數百道呆滯的目光注視下,不緊不慢地走上講台。
他走到那兩堆錢麵前,先是看了一眼代表買凱恩的那座小山,然後輕笑著,將代表奧巴拿的那一小撮鈔票,連同那座小山一起,慢條斯理地攏到自己麵前。
“承讓了,各位。”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個押錯注的人臉上。
“還有哪幾位同學,和我眼光一樣的?”
徐川環視全場,語氣輕鬆,“過來分錢了。”
他並不在乎這點小錢,但他很享受此刻齊明偉那張由紅轉青、由青轉白的臉,更享受這種用事實將對方的權威踩在腳下摩擦的快感。
胡誌濤早就激動得滿臉通紅,他“噌”地一下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講台:“川哥!我!我在這!”
徐川笑了笑,開始數錢。
當他拿起胡誌濤壓的那一遝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止一百,也不止兩百。
一遝厚厚的、新舊不一的鈔票,仔細一點,足足有一千多塊。
在這個年代的大學校園,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你小子,可以啊。”徐川拍了拍胡誌濤的肩膀,將那堆錢裡最大的一份推給他,“拿著,你應得的。”
胡誌濤看著那翻了數倍的回報,眼睛都直了,激動得說不出話。
就在徐川的手即將把錢遞過去時,一道尖銳的女聲猛地炸響!
“不許拿!”
孫曉月不知從哪兒衝了出來,一個箭步跨上講台,一把按住了徐川的手!
她的臉上滿是屈辱和不甘,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那堆錢。
她也跟著大流押了買凱恩,為了多贏點零花錢,幾乎把半個月的生活費都投了進去,此刻血本無歸,理智早已被憤怒衝垮。
“這些都是同學們的生活費!徐川,你憑什麼一個人全拿走?!”她義正辭嚴地質問,仿佛自己是正義的化身。
有人帶頭,下麵那些輸了錢的學生頓時找到了宣泄口,立刻騷動起來。
“對!憑什麼給他!”
“就是開個玩笑而已,還真當真了?”
“把錢還給我們!那是我們的飯錢!”
一時間,群情激奮,十幾個人站了起來,嚷嚷著要徐川把錢還回來。
徐川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看都沒看那些叫嚷的學生,冰冷的目光直刺孫曉月,手腕一股巧勁直接將她的手震開。
“滾開。”
徐川一把將孫曉月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冷笑著掃視著台下那些正義凜然的同學。
“剛才齊老師提議下注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爭先恐後,怎麼沒一個人說這是玩笑?現在輸了,就玩不起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貫耳。
“想耍賴?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孫曉月被他推得顏麵儘失,又被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一張俏臉漲成了豬肝色。
她咬著牙,嘴硬道:“大家……大家就是想活躍一下課堂氣氛,開個玩笑嘛!不信你問齊老師!”
說著,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轉向講台後那個失魂落魄的身影。
“齊老師!您說句話啊!這本來就是您組織的一場遊戲,對不對?”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齊明偉身上。
此刻的齊明偉,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嘴唇哆嗦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既想維護自己作為老師的尊嚴,又怕得罪這滿教室的學生。
徐川全然當沒看見他那副窘迫的模樣,嘴角噙著玩味的冷笑,也看向他。
“齊老師,您是這次活動的發起人。”
“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您說的話,難道也不算數嗎?”
齊明偉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他本想金蟬脫殼,讓這幫學生自己去跟徐川鬨,沒想到徐川一句話就將他死死釘在了恥辱柱上,成了所有矛盾的焦點。
他,齊明偉,這場鬨劇的發起人,現在退無可退!
孫曉月見徐川油鹽不進,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裡閃過怨毒,猛地扭頭,矛頭直指瑟瑟發抖的齊明偉。
“齊老師!這根本就是您的錯!”
她的聲音尖利,帶著哭腔,卻充滿了指責,“要不是您在課堂上帶頭,我們怎麼會把生活費拿出來下注?您是老師,您得為我們做主啊!”
這一聲,像是點燃了火藥桶。
“對!都是齊老師組織的!”
“老師,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台下輸了錢的學生們找到了新的攻擊目標,紛紛附和,一時間,整個教室的壓力都傾瀉到了齊明偉一個人身上。
徐川看著這出狗咬狗的鬨劇,嘴角的弧度愈發冰冷。
他好整以暇地整理著桌上的鈔票,輕飄飄地又補上了一刀。
“齊老師,我記得賭博這種事,在咱們江州大學可是明令禁止的吧?尤其是在課堂上,由老師組織,聚眾賭博……”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那語氣中的威脅,比刀子還要鋒利。
“要是這事兒捅到教務處,甚至是校領導那裡……您說,會怎麼樣?”
赤裸裸的威脅!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劈在齊明偉的天靈蓋上!
他可以不在乎這些學生的怨言,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
“徐川!”
齊明偉猛地一拍講台,那張斯文的臉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金絲眼鏡都歪向了一邊。他指著徐川的鼻子,發出了最後的咆哮。
“你彆太過分!你信不信,我讓你金融掛科!讓你畢不了業!”
這是他身為老師唯一的武器。
然而,他麵對的是徐川。
一個從屍山血海的華爾街殺回來的靈魂。
徐川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隻是低頭繼續數錢,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您可以試試。”
他頓了頓,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眸子直視著氣急敗壞的齊明偉,眼神裡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蔑視。
“我倒是很想看看,是您的主觀臆斷厲害,還是學校的申訴流程更講道理。而且……”
徐川笑了,那笑容讓齊明偉遍體生寒。
“一張本科文憑而已,你覺得,我真的需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