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的第一個周末,陽光透過雲層灑在中山的街道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王萱和刻晴約在市中醫院公交樞紐站,手裡捏著提前換好的零錢——她們早就盼著體驗一次芙寧娜和阿黃搭檔的202路,感受那台傳說中唯一的宇通h18鉸接公交。
“說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以乘客身份坐他們的車呢。”王萱整理著相機背帶,鏡頭已經對準了站台電子屏上滾動的發車信息,“不知道芙寧娜穿上製服是什麼樣子,會不會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刻晴笑著搖頭:“她呀,估計眼裡的興奮藏不住。倒是阿黃,平時聊起公交就停不下來,開車時會不會特彆專注?”
正說著,遠處傳來發動機沉穩的轟鳴,一輛銀黃相間的巨無霸緩緩駛入站台。車身長達18米的宇通h18像條靈活的長龍,鉸接處的紅色防護帶隨著轉向輕輕晃動,柴油與電動混合動力係統運轉時幾乎聽不到雜音。車頭“202路市中醫院→海洲健身廣場”的電子顯示牌格外醒目,駕駛座上的阿黃穿著深藍色工裝,正抬手調試後視鏡。
“來了!”王萱趕緊舉起相機,連拍幾張車身全景。車門打開的瞬間,她們先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芙寧娜——藏青色製服襯得她格外精神,胸前的工牌上“售票員芙寧娜”幾個字清晰可見,手裡正握著黑色的報站器。
“歡迎乘車!全程55元,中山通5折優惠~”芙寧娜的聲音帶著笑意,看到王萱和刻晴時眼睛亮了亮,卻沒多說什麼,隻是默契地朝她們眨了眨眼。
王萱投了11元紙幣,刻晴刷了中山通,讀卡器“嘀”地一聲報出“275元”。兩人剛走到車廂中部,阿黃已經平穩起步,電子報站器隨之響起:“車輛起步,請站穩扶好,下一站,星晨廣場。”
芙寧娜握著報站器走到過道,目光掃過車內乘客。車廂裡大半是上班族和買菜的老人,後排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對著車身鉸接處好奇張望。她忽然想起阿黃教過的訣竅,輕聲提醒:“轉彎請注意,中間車廂的乘客抓好扶手哦。”話音剛落,公交車駛過路口,18米長的車身靈活地劃出一道弧線,鉸接處的圓盤平穩轉動,果然沒人因為慣性晃動。
王萱坐在靠窗的位置,鏡頭從車頭掃到車尾:“這空間也太寬敞了,比普通公交多了將近一半座位吧?”她數著座椅排列,突然指著車頂的通風口,“你看,連空調出風口都是分段控製的,難怪全車溫度都這麼舒服。”
刻晴則注意到車窗上方的站點示意圖,43個站點密密麻麻排列著,從市中醫院到海洲健身廣場,貫穿西區、沙溪鎮、橫欄鎮、古鎮鎮,像串起珍珍珠的線。“全程43站,90分鐘,”她輕聲念著示意圖下方的小字,“光是想想每天跑兩個來回,就覺得很有挑戰性。”
車輛到站星晨廣場,上來一對推著嬰兒車的夫婦。芙寧娜立刻上前幫忙把車抬上踏板,又引導他們停在專門的無障礙區域,還從駕駛座後方的儲物格裡抽出一塊“小心地滑”的警示牌放在旁邊。“謝謝您啊姑娘。”丈夫感激地遞過6元錢,芙寧娜找零後遞上兩張票,報站器同時響起:“星晨廣場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帶好隨身物品。”
阿黃這時才趁著上下客的間隙回頭,朝王萱她們笑了笑,又迅速轉回去觀察後視鏡。他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偶爾調整擋位,紅米手表5的表帶在手腕上閃了閃——那是他早上刷臉簽到後,用手表刷工卡進站場時帶上的。
“下一站,煙洲牌坊。”電子報站器剛響,芙寧娜忽然想起什麼,走到後排提醒一位白發老人:“陳伯,您到沙溪服裝城是吧?還有8站呢,等會兒快到了我叫您。”老人笑眯眯點頭:“好嘞好嘞,有你在我就放心打個盹兒,上次坐彆的車差點坐過站。”
王萱悄悄對刻晴說:“她記得好清楚啊,連乘客的目的地都能記住。”刻晴望著芙寧娜轉身時製服後襟沾著的細微灰塵,輕聲道:“這大概就是認真吧,把每個乘客都放在心上。”
公交車駛過岐江橋時,陽光透過車窗在地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阿黃忽然打開車內廣播,舒緩的粵語金曲流淌出來。“這是阿黃的小習慣,”芙寧娜路過她們座位時低聲解釋,“他說過隧道和橋梁段信號差,放點音樂能讓乘客不覺得悶。”果然,剛才還在小聲聊天的人們漸漸安靜下來,有人跟著旋律輕輕哼唱。
到沙溪路口站時,上來一群提著布料袋的阿姨,車廂瞬間熱鬨起來。“靚女,到古鎮國貿中心在哪站下啊?”“我要去橫欄花木基地,是不是要轉車?”芙寧娜耐心地一一回答,手裡的報站器適時響起:“沙溪路口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她一邊給阿姨們找零,一邊不忘提醒:“橫欄花木基地在‘橫欄鎮政府’站下車,過馬路就是,不用轉車的。”
阿黃這時忽然輕按了一下方向盤旁的按鈕,駕駛座上方的顯示屏亮起,顯示下一站“隆都市場”的到站預告。“這是給乘客看的,”他趁著紅燈回頭說,“有時候報站器聲音被擋住,看屏幕也能知道到哪了。”王萱趕緊抓拍了一張顯示屏和阿黃專注側臉的合影,畫麵裡他的睫毛在陽光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車輛駛入橫欄鎮境內時,窗外的風景漸漸變了樣。高樓被連片的花木基地取代,三角梅爬滿路邊的竹籬笆,空氣裡飄著青草香。“下一站,橫欄鎮政府。”芙寧娜的聲音帶著笑意,“阿黃說這裡的花木市場早上最熱鬨,很多人坐202路來買盆栽。”
果然,車門打開後,好幾位乘客提著小樹苗上車,其中一位戴草帽的大叔看到阿黃就打招呼:“阿黃,今天這車開得真穩!我這盆蘭花一點沒晃到。”阿黃笑著點頭:“李叔您坐穩,前麵那段路在修,我慢點開。”
王萱趁機舉起相機,鏡頭穿過鉸接處的玻璃,拍到了後方車廂裡的景象:大叔的蘭花放在空座位上,旁邊幾位乘客正對著窗外的花海指指點點,芙寧娜站在過道中間,手裡的報站器正準備播報下一站,陽光落在她微抬的下巴上,像鍍了層金邊。
“說起來,這台車為什麼是唯一的h18啊?”刻晴忽然想起阿黃之前提過的細節。芙寧娜正好走過來,手裡拿著兩瓶礦泉水遞給她們:“去年樂群車隊引進這批車時,本來訂了三台,結果廠家說這款混動鉸接車產能有限,最後隻到了這一台。阿黃申請了半年才爭取到駕駛資格呢,他說這台車的動力調校特彆適合跑長途,過彎時的穩定性比普通公交好太多。”
說話間,車輛已經駛過古鎮鎮界,路邊的店鋪漸漸變成掛滿水晶燈的燈飾店。“快到華藝廣場了,”芙寧娜指著窗外,“這裡是古鎮的核心區,晚上燈亮起來才好看呢。”電子報站器緊接著響起:“下一站,古鎮鎮政府,下車可前往華藝廣場、星光聯盟。”
一位背著相機的年輕人聽到報站,立刻起身走到車門旁,手裡的鏡頭對著車外不停按快門。“您是來拍燈飾的吧?”芙寧娜主動搭話,“往前再坐兩站到‘古鎮國貿中心’,那邊的夜景機位更棒,很多攝影愛好者都去那。”年輕人眼睛一亮:“真的嗎?我找了半天呢,太謝謝你了!”
王萱看著這一幕,忽然明白芙寧娜為什麼喜歡這份工作——每個站點不僅是地理坐標,更是藏著生活的線索,而她就像個向導,把這些線索悄悄遞給需要的人。
下午兩點半,公交車準時抵達海洲健身廣場終點站。乘客陸續下車後,芙寧娜拿起抹布擦拭扶手,阿黃則打開引擎蓋檢查機油量。王萱和刻晴沒著急下車,站在空蕩蕩的車廂裡,看著陽光透過車窗在地板上畫出整齊的格子。
“全程跑下來,感覺怎麼樣?”阿黃關上車蓋,額角帶著細汗。芙寧娜遞過一瓶冰鎮涼茶,自己也擰開一瓶喝了兩口。
“比想象中累,但也比想象中有意思。”王萱翻著相機裡的照片,有芙寧娜給老人找零的瞬間,有阿黃專注駕駛的側影,還有鉸接處隨著路麵起伏輕輕晃動的紅色防護帶,“原來每一站背後都有這麼多故事。”
刻晴望著站台旁的小吃攤,忽然笑了:“我現在終於懂了,你們說的‘公交旅行’不是走馬觀花,是真的能摸到一座城市的脈搏。比如剛才那位李叔的蘭花,還有找夜景機位的攝影師,都藏在這些站點裡呢。”
休息20分鐘後,車輛開始返程。芙寧娜重新站到車門旁,報站器裡的聲音依舊清亮:“歡迎乘坐202路,本次開往市中醫院方向……”王萱和刻晴坐在後排,看著她熟練地接過乘客遞來的零錢,看著阿黃轉動方向盤時手腕上的紅米手表反光,忽然覺得這90分鐘的路程變得格外珍貴。
路過沙溪服裝城時,下午上車的人多了起來,幾個學生模樣的姑娘擠在車門旁,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新衣服。“姐姐,到煙洲牌坊還有幾站呀?”其中一個紮馬尾的女孩問。芙寧娜剛要回答,報站器先響了:“下一站,申明亭。”她笑著補充:“還有8站呢,等會兒快到了我喊你們,彆擠著摔了。”
夕陽西下時,公交車駛過岐江橋,江麵被染成金紅色。阿黃打開廣播,這次放的是首舒緩的鋼琴曲,車廂裡的人們大多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隻有報站器偶爾響起:“星晨廣場到了……”
回到市中醫院站時,已經是傍晚六點。王萱和刻晴跟著最後一波乘客下車,回頭看見芙寧娜正在打掃車廂,阿黃則在駕駛座上登記行車日誌。宇通h18龐大的車身在暮色中像頭溫順的巨獸,靜靜等候著返程的指令。
“明天還來嗎?”芙寧娜探出頭笑問,製服袖口沾了點灰塵,卻顯得格外生動。王萱舉起相機晃了晃:“當然,我還沒拍到你們下班回樂群站場的樣子呢。”
刻晴望著公交車緩緩駛離站台,忽然輕聲說:“以前總覺得旅行要去遠方,今天才發現,身邊的風景認真看,也藏著這麼多驚喜。”晚風拂過站台的香樟樹,帶著遠處腸粉攤的香氣,她們知道,這趟202路的旅程,其實也是認識這座城市的開始。
而此時的宇通h18上,芙寧娜正對著報站器練習下一班的報站詞,阿黃轉動方向盤,朝著樂群公交站場的方向駛去。18米長的車身在路燈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像條連接著城市脈絡的絲帶,把沿途的故事、歡笑和煙火氣,都輕輕收進了這90分鐘的行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