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竊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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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日落還有一個時辰,這處大院第六進大廳已經是暗幽幽的了。

但是,廳中閃動的紅色身影與劍氣光芒,卻給沉沉大廳平添了一片亮色。

練劍者纖細高挑的身影,飄飄飛動的長發,連同一身火焰般的紅色勁裝,都在顯示著這是一個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少女。

這是一間擺滿華物珍寶的大廳,北牆上方隔著一張鑲大理石麵的紫檀木茶幾,兩旁各擺著一把紫檀木雕花交椅,東西兩向卻一溜各擺著八把配著茶幾的紫檀木座椅,最難得的是地麵,一色的大理石,每塊上麵還鑲著雲石碎星。

少女步履輕盈,步態柔美,攜劍風一樣掠奪大廳的每處。

忽然間,她屏住了氣息,美麗的臉上充滿了驚愕,輕輕退出幾步,轉身向後堂飛跑而去。

片刻之後,紅衣少女扶著一位麵色相近,但同樣姣好,眉色如望遠山,臉際常若芙蓉的婦人來到了大廳,那斑駁的白發,叢生的皺紋,莫名地讓人歎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美婦人微欠著身子,一伸手,“殿下,請上座吧。”

與那卓商同站在廳門外,欣賞了一陣劍舞的劉據,點點頭,徑直走到正中左邊的椅子上一坐,接著手一擺,“你是此地主人,就坐這兒吧。”

美婦人又欠了一下身子,“好,我好向殿下說事。”

說著也就擺開少女的攙扶,在正中右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卓商已經退去,而少女也退到了後堂,黑沉沉的大廳裡,同時出來兩個乾練的女仆,輕步奉上兩碗酥茶,便隻剩劉據、美婦人。

“我姓卓。”美婦人輕啟蓮唇道。

“名文君。”

劉據都端起了茶碗的手,又放了回去。

美婦人笑了,甜蜜中又帶著幾分苦澀,《鳳求凰》後,世人哪怕不知她是大漢首富之女,也知“琴挑文君”的愛情傳奇。

“多謝殿下能來。”

“女郎勿謝,一個價值兩千金的委托,哪怕我不能接,也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來聽一聽。”劉據搖搖頭笑道。

此地有織娘兩千,人人有身契,以市價來論,兩千金都是少的。

可以說,織娘的身契,遠比這座織造作坊本身的價值要重。

半賣半送的織造作坊,數千金的委托,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神秘,不為彆的,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卓文君心一痛,自己的難事,總是難逃彆人的八卦之心,事已至此,卻又不得不說下去,“請殿下看看這個?”

說著便從手邊錦匣中取出一封卷軸,待展開後,劉據定睛望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請女郎作解。”

“敢問殿下諸數中少了什麼?”

“億……”

劉據話剛出口,就猛地一止,“億”,“意”相通,無億便是無意,這封卷軸是情詩,卻是無情詩。

“女郎,這是何人所寫?”

“是我那犬子……”

卓文君見劉據神色一異,解釋道:“民女丈夫司馬相如幼時多疾,公婆聽聞孩子取個賤名容易養活,於是取了個小名叫‘犬子’。”

司馬犬子?

這小名,劉據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賤是夠賤,隻是到哪都被稱呼犬子,要麼矮了彆人一輩,要麼與禽獸有關係。

顯然,司馬相如、卓文君這對能夠傳唱幾千年的愛情故事,不像傳說那麼美好,至少現在,發生了情變。

“我與我夫相遇在臨邛家父酒宴中,那時我年方十七,剛剛守寡待家,我素來喜愛樂聲,又精通琴瑟,於是……”

一場“琴挑”的浪漫劇,或者騙婚劇在劉據麵前緩緩展現。

司馬相如與臨邛縣令聯合,裝腔作勢,引得大漢首富卓王孫好奇,設下酒宴,廣邀縣中豪傑,裡麵自然也包括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在酒宴中展示高超的琴藝,引動年紀輕輕就守寡回了娘家的卓文君好奇,為才華傾倒,也可能是見色起意。

然後,當夜就從家中出逃,與司馬相如私奔了……

神人啊!

劉據聽著故事,端起了茶碗輕輕啜了一口。

這樣的愛情故事,浪漫不浪漫不提,但浪漫不可能當飯吃,卓文君與司馬相如跑回成都老家後,才發現司馬相如的家中一貧如洗。

真正意義上的一貧如洗,隻有四麵牆。

饑餓會讓人清醒。

卓文君立刻便想到了險些被氣死的首富父親,可惜的是,卓王孫早就放話要給這敗壞家門的長女教訓,一個子兒都不給!

更絕的來了,為了逼迫卓王孫給錢,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竟然又回了臨邛,開了酒肆,並親自“當壚”賣酒。

卓家、卓王孫顏麵儘失,連大門都不敢出,最後實在受不了這份窩囊氣,花錢消災,給了卓文君一百名僮仆、一百萬錢,和一大批出嫁衣物,打發這親爹娘一般的女兒、女婿離開臨邛。

一首琴曲,抱得美人款,還劫了巨款,劉據對這素未謀麵卻有過接觸的司馬相如產生了些許佩服。

太不要臉了!

人生的逆轉,可能就在一瞬間,有了錢後,司馬相如過的無憂無慮,沒過多久,當今陛下繼位,好辭賦,司馬相如登入了天子堂,成了天子侍從,後出使西南夷,變得尊貴無比。

卓王孫承認了當初看錯了女婿,並將全部身家一分為三,均給了一子兩女,卓文君得其一,財貨無數。

已經不會缺錢的司馬相如,在這六旬之年,在茂陵找到了自己的愛情,向卓文君提出了納一茂陵女子為妾的請求。

卓文君當壚賣酒時早看透了司馬相如,自然不會奢望愛情,但司馬相如想給“琴挑文君”的故事蒙塵,就是卓文君無法接受的了。

“請殿下幫我!”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能幫你什麼?”劉據無語道。

一騙子,一天生愛人,就該鎖死,不能放出去謔謔其他人,但家務事怎麼幫?

“我聽說嫖姚校尉曾經去茂陵向我夫求賦,手段甚好,能否請殿下,請動嫖姚校尉再走一趟茂陵?哪怕以後世間沒有了司馬相如……”

誰家病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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