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眼瞅著旱死，官府再不派救濟糧，可就要餓死人了！”
……
一說到莊稼，誰心裡都慌，祠堂裡頓時跟炸了鍋似的亂糟。
“行了！都給我住嘴！”
族長重重的敲了幾下拐杖，“嚷嚷啥？老天爺它就不給咱下雨，你有甚法子？你有本事你找老天爺叫嚷去！”
卓靈忍不住偷笑，這個老大爺說話逮勁兒！
看鬨事兒的不敢說話了，族長沉沉的歎了口氣，麵色凝重的說，
“前些日子我托人打聽了，離咱這兒二十多裡地有個叫靠塘村兒的地方，他那兒有個塘子底下說是有泉眼，到現在水都沒乾。
今兒召集你們來，我是想著組織一個運水隊，每天來回從他們那兒運水去，運回來的水分給各家，緊著把還能救的莊稼澆上一水……”
話音一落，祠堂裡又炸開了鍋，
“拉水？來回四五十裡地呢，一天能運上多少？”
“能運回來也行啊，隻要能澆一水透的，說不定真能搶上兩三成糧食！”
“如今連肚子都吃不飽了，誰有力氣乾那活兒？”
……
族長拍了拍桌子，冷著臉說，“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我跟族裡長輩們商量了一下，願意運水的算出勞力，回來了先分水。
不願意的，每家出一斤雜合麵也給你們分！啥都不願意出的，也彆指望拿水澆地……就這麼定了。”
大夥兒頓時怨聲載道，
“一斤雜合麵兒？如今誰家還能拿出來啊！”
“沒糧食就出力氣，橫豎誰都不好過。”
“就算把水拉回來能澆多少莊稼呢？”
……
抱怨歸抱怨，族長讓報名時還是不少人願意出力氣。
因為糧食實在拿不出來。
卓長安回家把事情一說，卓大武先拍著炕頭說，“長安不能去運水！來回一趟四五十裡，他才多大？這一趟不久把人廢了嘛！長安娘，趕緊拿糧食去！”
“長安還沒到十五呢，把身子累壞了咋整？”
芬娘早就把糧食備下了，毫不猶豫的塞進卓長安手裡，“咱家還能拿出點兒糧食，不去！”
卓長安接過袋子，淡淡的說，
“爹，娘，我知道族長也是沒法子，不想眼睜睜看著莊稼全旱死……可這主意怕是行不通。
且不說路途遠，那個塘子若是野的也罷了，就在人家村子邊兒上，人家能讓你搶？”
“可不是嘛！”
卓大武歎氣說，“前些年也鬨過旱，各個村子都叫人去搶水，到處搶！為了爭點兒水打的頭破血流也不是沒有過。
可你不去搶，地裡的莊稼就一點兒指望都沒有了！”
卓靈頭一次聽見水也要搶，這個時空的人過的也太艱難了。
地下城雖說兒哪兒哪兒都不咋地，好歹不愁水喝。
“爹，我回來的路上聽很多人都在說這事兒，估摸著這事兒鬨不起來。”
卓長安神色淡淡的說，“不管怎樣，咱家先把糧食交了，在族長那兒說得過去。”
“長安說的對，不管這事兒成不成，咱不能下了族長的臉麵……人家一直對咱挺不錯。”
卓大武拍了拍兒子的胳膊，粗糙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我兒子真是長大了，心裡越發的有主意！”
到祠堂，族長吧噠吧噠的嘬著旱煙，愁的跟什麼似的。
出力氣的沒幾個，交糧食的更不肯來，這事兒怕是鬨不成！
可往年鬨旱，哪個村兒不是這麼乾？
不拉水，能讓他想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來！
“族長，這是我家的糧食。”
卓長安把袋子放在桌上，瞅了一眼草紙上潦潦草草的幾個名字，心裡也明白。
族長點點頭，“能出糧食也不錯，你爹在炕上躺著，家裡也缺不了人……”
過來幾個婆娘，手上沒拿著糧食，看樣子也不想出力氣，來找族長鬨的。
為首的就是範翠花，看著桌上的糧食陰陽怪氣撇嘴，
“喲，家裡有銀子就是不一樣！”
“人長安家發達了，能跟咱一樣呀？”
“可不是？人家拿得出糧食買命，誰能跟人家似的……”
……
“族長，我回了。”
卓長安垂了垂眸子，拉著卓靈就走。
“我說長安，瞧見你二嬸兒都不吭聲，咋這沒規矩？”
範翠花嘴巴撇到耳根子上，上前攔住他，“你二叔在鎮上回不來，二嬸兒家可沒人拉水……大家都是實在親戚，借你二嬸點糧食應應急唄？”
卓長安看了她一眼，“昨兒我還瞧見小虎手裡抓著仨拳頭大的窩頭，蹲在門口吃呢，二嬸說沒糧食，倒也讓人信？”
範翠花臉上頓時有點兒掛不住，“誒，你這……”
“小虎說前陣子二叔回來，還給家裡拿了一袋子小米，他喝了好幾次小米粥呢。”
卓長安冷冷笑道，“哦，我知道了，二嬸家怕是沒有雜糧麵兒，隻剩下小米了吧？”
“放、放屁！誰說我家有小米了，小虎瞎說你也信？”
範翠花臉色登時一變，“不就是借你家點兒糧食嘛，不借就不借，少給我造謠啊！”
她可舍不得交一斤雜合麵兒，就聯合幾個不錯的打著揭不開鍋的幌子，來找族長鬨騰，隻想白要水澆地。
被卓長安這麼一說，還鬨個屁！
“當當……”
族長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沉著臉說，“老二家的，沒雜合麵交小米也行……給你算半斤！”
“族長，你彆聽他胡說，我家哪兒來的小米？我這不就是快揭不開鍋了，來您這兒求個人情嘛……”
範翠花趕緊解釋。
族長瞥都不瞥她一眼，“你家不出人，又不想出糧食，就想著白要水澆地……村裡人要都像你這樣，乾脆大家旱死算了！去去去！”
“不長眼的臭小子，壞老娘好事！”
被族長一頓訓斥轟了出去，範翠花氣的臉都白了，狠狠的瞪著卓長安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了！
……
“大哥，你剛才可真厲害！”
卓靈笑嘻嘻的說，“我一直以為你不愛說話呢，沒想到你張嘴就是絕殺！”
“我是不喜歡多說，不過對有的人，就要讓她知道厲害。”
卓長安噗嗤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臉蛋，“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