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人臉被金光壓回地底,院中卻陡然靜了三息。
鼓聲不再,紙灰不落,隻有血月在井口般的夜空裡越壓越低。
哢——
一聲極輕的裂響,從鬼門深處傳來。
虛邪與邪骨同時側耳,嘴角勾起同樣的弧度——像兩枚被同根細線牽動的木偶。
裂響第二聲,鬼門朱漆剝落,門板內滲出暗紅漿液,順著門檻流淌,與地麵血紋彙成一道完整的符籙。
符籙成形的一瞬,虛邪抬手,招魂幡無風而鼓,幡麵竟裂成兩半,各自化作一麵小幡,一青一紅,懸在左右肩。
左側青幡噴吐灰霧,右側紅幡滴落血珠,兩色交彙,凝出一個披麻戴孝的童子。
童子沒有眼白,漆黑眼眶裡各嵌一枚銅鈴,鈴舌卻是兩截斷指,每走一步,鈴聲淒厲。
邪骨趁勢抖鞭,骨節自行脫落,在空中拚成一具尺許高的嬰骨傀儡。
傀儡胸腔裡嵌著那串碎鈴,鈴響一次,便有一根血線自地底鑽出,纏向陣眼雷擊木。
雷擊木上的雷漿被血線一勒,電光頓時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
青龍劍尖一挑,碧火再起,卻未攻童子,反而在自己腳下畫圓。
“乙木化牢——囚!”
圓線青光暴漲,化作青藤牢籠,將童子連同灰霧一並鎖入。
灰霧觸藤即燃,童子尖叫,銅鈴化作兩團綠火,試圖衝破藤壁。
白虎未動劍,隻抬手虛握。
銅鏡飛起,鏡背對準嬰骨傀儡,鏡中映出一道細若發絲的白線。
“斷嶽——一線。”
白線自鏡中射出,無聲無息穿過傀儡眉心。
嬰骨傀儡動作一滯,胸腔碎鈴“叮”地炸開,血線儘斷,雷擊木雷漿重燃,劈啪作響。
邪骨麵色一沉,咬破舌尖,將一口黑血噴在斷裂骨鞭上。
骨鞭殘節迅速生長,化作一條白骨巨蟒,蟒鱗由嬰骨拚接,每一節都嵌著碎鈴。
巨蟒昂首,張口吐出一團黑紅煞氣,煞氣裡裹著數十隻血嬰,張牙舞爪撲向三人。
玄武翻腕,羅盤飛回掌心,指針狂轉。
他咬指滴血,血珠落在“震”位,低喝:
“雷起!”
七道雷芒自地底竄出,化作七條銀蛇,與血嬰相撞。
雷蛇與血嬰互相撕咬,電光與血霧交織,發出密集的爆裂聲。
虛邪趁亂,青紅雙幡合並,化作一麵巨型幡旗,旗麵繪著一張扭曲人臉。
人臉張口,吐出一道血箭,直取繈褓。
血箭未至,青龍劍罡已橫在身前,劍身符火暴漲,化作一麵碧火盾。
血箭撞盾,發出“嗤啦”一聲,化作血雨四散。
白虎劍鞘橫揮,月輪再現,將血雨儘數斬碎。
碎血落地,化作滿地人臉,張嘴無聲哀嚎。
玄武羅盤朝天一擲,盤麵八卦亮起金光,血雨人臉被金光一照,紛紛扭曲、潰散。
邪骨怒吼,白骨巨蟒盤身而起,蟒尾橫掃,帶起腥風。
青龍劍尖一點,碧火化作青藤,纏住蟒尾;
白虎劍罡如月,斬向蟒頸;
玄武腳踏北鬥,手掐雷訣,七道雷芒齊發,轟向蟒腹。
三力合一,白骨巨蟒發出一聲淒厲嘶鳴,轟然炸碎。
碎骨如雨,落地化作黑煙,煙中隱約傳來嬰兒哭聲,漸漸消散。
虛邪與邪骨對視一眼,同時後退一步,身形隱入鬼門。
鬼門朱漆剝落,門板合攏,血紅燈籠一盞接一盞熄滅。
院中重歸寂靜,隻有血月高懸,照得滿地紙灰與碎骨,泛著幽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