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談不過是趙頫要來寧州見林芝的借口,雖然他在庭上幫著北戎爭取和談的事,可不代表他真會管這事。
自到這兒後,周主使總是以和談的事來找他商議,他由開始的應付到後麵的不耐煩,終於在周主使又來找他時,發了火。
他怒道:“本官是奉旨協助,而非主導和談,周主使你若再拿這些瑣事來煩我,可彆怪本官不客氣。”
周主使被他這一通脾氣嚇得連連稱是,再不敢輕易拿和談之事來打擾他,趙頫不叫他也不敢出現在他麵前。
趙頫到這兒來,隻是為了見林芝一麵,確認她是否安好。
如今人已見到,他心中也稍稍安心。隻是這丫頭總躲著自己,不論自己怎麼讓人請她都不回寧州,呆在角屯堡不知忙些什麼。
想到此處,趙頫決定主動出擊。
他特意穿了件新衣,讓林允業給他找了個帶路的,美其名曰,去視察一下邊關將士的生活環境,慰問慰問將士們。
趙頫真讓人帶了一車隊的物資,往角屯堡而去。
林允業忙得恨不能分身才好,看他整日不理和談的事,現在突然說要去邊境上視察,怕他有個好歹,調了一隊人隨行護衛。
林芝雖有心回避趙頫,也是真的事務繁忙,脫不了身。角屯堡戰時被損毀的地方要修,她還想在兩個門裡都加修一個甕城,還要操練新兵,訓練新到的戰馬。
不是要和談嗎,她在角屯堡抵近越北邊境的地方建了個簡易的市場,隻允準北戎人和商隊在此交易,否則殺無赦。
她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堆鐵絲,自西沿著魏水河岸往東到山裡,直牽到處山崖邊為止,總長五千多米,把越北與大夏原本模糊不清的地界往外擴出去百十裡。
圈禁起來的地方,沿線的軍事堡壘都能觀望清楚,北戎人為了能得到糧食,隻得依她到市場繳納高昂的稅費後交易。
這幾天,來這兒的人越來越多,她還得找四哥借人,幫著管理。老黃他們這些幸存的老兵,有一個抓一個,都趕鴨子上架的領著差事。
趙頫到時,看到角屯堡一派繁忙的樣子,人來人往,感覺自己無處安置。
看看自己身上的新衣,又看看外麵一地的泥水,他隻得讓人去請林芝。心裡正煩惱,不能見到那丫頭乍然見到自己時的驚喜模樣,失了這身新衣的價值了。
林芝正忙著,突然被告知趙頫來了,要見她,立時蒙了。不明白他來這兒乾什麼。
本不想理會,可那人死皮賴臉的守在她身前,惹得人人都朝她看。老五還以為她不知道,特意跑來告訴她:趙大公子來了,在外麵等她。
她隻得煩燥的丟下手中的事,往外去見他。
趙頫不想下車臟了他的新衣,便讓人把車簾高高的撩起,所以林芝一從堡中的人群中穿出來,他就看到了她。
看著高高卷起袖口,一身短衫腰掛短刀的林芝出現時,趙頫的心都快樂的飛了起來。
“林”
“趙公子,不知尊駕到此,有何指教。”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可林芝隻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看出林芝的不悅,趙頫有點尷尬,發現旁邊那些幫工的人都朝他看來,心裡升起惱怒。
覺得林芝不知好歹,自己特意來看她,她竟然給自己丟臉子。
這時有人飛快跑來,向她低語,說著什麼,她立即叫了人跟著去幫忙。自己站在車前,耐心的看著趙頫。
趙頫心裡的氣惱一下就消散了。心想:看這裡是真的忙,她不是敷衍自己。
“林姑娘,我們公子知道邊軍將士們辛勞的很,特意帶了些東西來慰問大家。”
趙頫車前一個小廝機靈的對著林芝說道。
林芝一聽,再看見那長長的裝著貨物的車隊,立即看向趙頫,臉色微微平和了些。
林芝看看身後的角屯堡,心想裡麵亂糟糟的,不如另找地方招待這位貴公子。
當下,叫來山子,輕聲低語後,親昵的拍拍他的肩,山子立即往堡內跑去。
趙頫突然看見林芝身邊還有這樣一個品貌出眾的男子,心裡立馬擔憂起來,生怕她被那人迷了眼。當林芝看向他時,忙抬手撫了下鬢角,微微側下臉,讓林芝看他的容貌。心裡自以為,並不比那人差。
林芝站在車前看著趙頫的人在老黃的安排下卸貨,一時沒有注意到趙頫。
這時山子一手提了茶幾,一手提了兩把椅子跑了出來,直往遠處平坦、乾燥的地方去,擺在地上,跟著他一同跑出來的幾人立即把手裡的東西擺在茶幾上,林芝見他們擺放好,便上前請趙頫下車。
“堡內臟亂,不能待客。外麵空曠,空氣清新,不如請到那邊品茶續話。”
林芝客氣。
趙頫十分受用,當即便下車,與林芝一同並肩前行,心裡喜滋滋的萬分得意。
林芝看著身旁的人,覺得與人靠得太近了些,可想要遠離些,又怕這人誤解,便跟著他緩步往那邊走去。呼吸間聞到他身上的香味,林芝的心裡不知怎麼被撩撥的有些浮燥起來,她趕緊深深吸口氣,可氣息裡全是他的味道,又趕緊背著吐出。臉上不知是憋得還是緊張,竟然發起熱來。
兩人客氣的禮讓坐下,林芝親自執壺為趙頫斟茶。
趙頫看茶具雖舊,但還算潔淨,且看林芝一雙素手為他倒茶,心裡喜歡。
隻是——
他看見林芝把茶杯放在自己麵前後,那手上的傷口展露在他眼前,他立即心疼的抓在手中,反複看著,又抓過林芝另一隻手,看見上麵深淺不一的傷口,滿眼心疼的看向她。
她才隻有十五歲呢!這雙手上的傷口,便是個男子都會疼得受不住吧。
“拿藥來。”趙頫衝後麵的人說道。
林芝本來被他抓住手翻看時就有點難堪,聽他找人拿藥,立即把手抽回來,放在桌下,輕聲說道:“不用了,整天泥水裡忙”
見趙頫直直看著自己,又改口說道:“先放著,等晚上洗乾淨了再擦。”
趙頫接過小廝送過來的藥膏,依舊強硬的拉起她的手,挑了藥膏,細細擦在傷口上,直到所有的傷口都塗滿厚厚的一層才罷休。
趙頫坐回去,林芝隻覺得臉上燒的發燙。
她悄悄往後看,見老五和山子他們看著自己這邊偷偷的笑,當即衝他們狠狠瞪一眼。轉回頭,也不敢看趙頫,隻盯著麵前的一碟點心。心想,怎麼把這拿出來了,人家京裡來的,哪看得上這個。又看見一碟這裡特有的果子,紅豔豔的好看也好吃,便往趙頫麵前推了推。
她實在不知道與他說什麼,便乾脆低著頭。
趙頫隻看著就喜歡,哪怕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也看出她有些不安,便就著她推過來的果碟,拿起一顆吃。
立時,果汁酸澀的味道彌滿口中,令他難受的整個臉都皺了起來,遠處的人們見了,都笑了。
林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趙頫不想在這裡給人看著,便邀請林芝,讓她陪他走走。
倆人起身朝遠處走去,一隊人保持距離跟在後麵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