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遠的記憶像泛起的沉滓,錯誤的初戀像是應昀人生裡的汙點,好在這些本應該埋葬的記憶最終會沉澱回該去的地方。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犯過錯?
隻要改了就好。
人生不需要因為過去一個不懂事時的錯誤而止步不前,應昀相信他的未來總會柳暗花明,錯誤隻不過是為了成功積累經驗,讓他以後能識彆出正確的人,因此雖然是錯誤,但也沒那麼丟人。
至少應昀絕無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此刻他完全不想再理睬孟澄雲,也已經完全不想再聯係楊雪意。
聯係她了她就會好好澄清嗎?
她隻會越描越黑。
這個虛偽的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總是擅長表麵上做一套,私下裡卻是另一套。表麵笑嘻嘻的看起來快好得能和你穿一條褲子,內心指不定在怎麼罵人詛咒你倒大黴。
應昀早已不是十八歲的懵懂少年,他早已不會再對楊雪意有任何期待,更是早就看穿她惡劣的本性。
雖然完全不明白楊雪意為什麼像得了失心瘋一樣突然對自己含情脈脈,不知道又挖了什麼坑在等著自己,但應昀想,隻要自己不理睬,不中招,就可以對她的作妖忽略不計。
理她恐怕她更來勁,所以隻要不太過分,應昀會儘量視而不見。
隻是應昀沒想到他今天的無妄之災遠沒有就此結束,午休快臨近結束,他身後傳來於實中氣十足的聲音。
“應昀,有沒有筆記本借我一本!下午開會我忘帶筆記本了!”
“沒有。”應昀瞥了於實一眼,“我沒帶多餘的本子。”
可惜於實顯然不信,他自顧自翻找起應昀的桌子來,隻是原本以為於實會在遍尋不得後無功而返,結果片刻後,應昀卻聽到於實驚喜的大叫——
“你這不有嗎!”
應昀抬頭,見於實正從自己的一堆專業書裡翻出了一本陌生的筆記本。
應昀皺了皺眉:“那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
於實一邊說,一邊隨手翻了翻,應昀見他翻了幾頁後,臉上的表情就複雜了起來,看向應昀的眼神意味深長。
“應昀,這確實不是你的,不過這是人家寫給你的。”
於實把本子攤到了應昀麵前:“這是一整本暗戀日記啊!幾乎每頁都是你,都有你的名字!”
“你看這頁。說每天光是遠遠看到你就很開心。”
“還有這兒,je suis rêt à avoir ton bébé,都上法語了啊!”於實震驚道,“剛才不是還小清新的見到你就開心了嗎?怎麼一下子怎麼變得這麼直白赤裸了?”
應昀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你今天運氣好,正好遇到曾在法國留學精通法語的我,我給你翻譯翻譯,這話的意思是——”
於實振聾發聵道:“‘我準備好生你的孩子了!’”
“這本子誰留下的?哪個患者?哎?封麵上有名字,‘小雪’?小雪是誰?這種告白也有點太嚇人了吧?”
“有些人現在很離譜的,軍訓愛上教官,學車愛上教練,看病愛上醫生,這種人都是荷爾蒙過剩,很難纏的,你這一個都直接快進到要給你生孩子了,應昀,你最近小心一點!這感情有點病態扭曲啊!”
於實挺關心:“這個小雪你知道是誰嗎?”
應昀沉著臉:“知道。”
他怎麼會不知道,剛才自己還因為她被網上罵了幾百層樓。
“你認識?是之前就騷擾過你了?要不要報警啊?”
“不用。”應昀冷笑,“我自己處理就行。”
楊雪意在網上投了兩份簡曆,又針對有興趣的崗位,相應對自己簡曆做了些調整,剛想再接再厲,保姆房外就傳來了通向地下車庫的大門鑰匙開鎖的聲音。
是應昀這討厭鬼回來了。
楊雪意緊閉房門,因為臨時起意的辭職心煩意亂,暫時沒心情去惡心應昀,隻等著這位大少爺在保姆房所在的負一層坐上電梯,和直達天庭一樣趕緊上樓。
然而電梯到達樓層的“叮”聲沒有到來,楊雪意聽到應昀的腳步聲停在了她的保姆房門口。
“楊雪意,開門。”
像是料定楊雪意在房裡一樣,門外應昀冷聲冷氣,帶了種上位者的氣勢。
得了,這語氣,多半是大少爺吃飽了來尋釁滋事了。
可誰叫楊雪意寄人籬下住在保姆房裡,她沒有不開門的選項。
楊雪意原本今夜已經打算放過應昀,可耐不住討厭鬼自己撞槍口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要闖進來。
楊雪意想起自己被楊美英女士下的禁足令,氣不打一處來。
看她不好好惡心一下應昀。
她醞釀了下表情,一臉嬌羞地打開了門,柔聲道:“應昀,你回來啦。”
門外,應昀站得挺拔,穿著講究,即便經過一天的醫院工作,臉上也並沒有疲態,仍舊像個金貴的公子哥,表情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楊雪意的眼光向下,在他的手裡看到了自己的“暗戀筆記本”。
這是看到啦?
那自己這不得乘勝追擊趕緊演演!
“你一下班就回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啊。”楊雪意溫柔道,“你讓我澄清的投稿我已經澄清了,你放心,真正喜歡一個人,什麼事都願意聽他的。”
應昀麵無表情地看著楊雪意:“是嗎。”
“當然啦。以後我都不會和你對著乾了,我都聽你的。”楊雪意說到這裡,假裝才剛看到應昀手裡的筆記本,登時露出驚訝和緊張的表情,“我的日記本……怎麼在你那裡……難怪今天回來找不到了,我明明記得昨晚拿到一樓餐廳去過,是不小心被你帶走了嗎?”
她說完,又裝出自己心思被看破的小鹿亂撞模樣:“裡麵的東西……你不會看了吧……”
“看了。”
楊雪意立刻露出無所適從緊張到爆炸的表情:“那……你……”
應昀看了眼楊雪意,聲音四平八穩毫無波瀾:“裡麵寫的都是真的嗎。”
有些人一緊張一害怕,反而會用麵無表情和外表的過分鎮定冷靜來偽裝自己,其實心裡早就嚇破膽了。
應昀表麵這麼沉著,可能內心已經手足無措了。
等他確認完,就該跑了。
楊雪意迎著應昀的目光,緊緊咬著嘴唇,不好意思般輕輕點了點頭,她用豁出去一般的神態道:“既然你都看見了,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其實我……確實很早就被你吸引住了,你這麼優秀,我喜歡你,也很正常。你之前不相信我的感情,說我得了桃花癲,我難過得哭了一晚上……”
應昀沒接話,隻淡淡道:“喜歡到一想起我,晚上就輾轉難眠?”
這是楊雪意抄的,她尚有印象,當即嬌羞地點了點頭。
“喜歡到我看你一眼,你就內心緊張?”
這聽著也像抄過。
楊雪意又嬌羞地點了點頭。
“喜歡到還去學了法語向我表白?”
自己確實抄了句法語,楊雪意佯裝不好意思地又一次點了點頭:“因為有些話用中文和英文說,都覺得很肉麻,法語我沒那麼熟悉,反而用起來好像膽子也更大一點,表達起來也更沒心理負擔呢。何況法語總讓人覺得更浪漫。”
她看向應昀,深情款款道:“但你不用懷疑,不論中文、英文、日文,還是法文,雖然語言不同,但我要表達的感情都是真摯的。”
應昀笑了笑:“是嗎。是挺真摯的,喜歡到要給我生孩子我是真的沒想到。”
?自己抄過這種嗎?
怎麼可能!
這也太浮誇太惡心了吧!
應昀不會有自戀症吧?自己炮製的這本“暗戀日記”把他看得爽飛了?都開始自我腦補自己愛他愛到要給他生孩子了?
這才是造謠!
“那倒還沒想那麼多……”
楊雪意不好翻臉,隻是當她剛想要繼續委婉否認,就聽到應昀淡淡道:“怎麼沒想那麼多?不是用法語真摯地寫了嗎?”
他翻到日記本裡的一頁:“je suis rêt à avoir ton bébé,準備要給我生個孩子。”
!!!
楊雪意有點瞳孔地震。
難道這法語的bébé竟然不是寶貝,還真的是寶寶的字麵意思?連起來竟然是這麼個意思?
應昀黑而沉靜的眼睛盯著楊雪意,楊雪意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示弱。
都到這一步了,楊雪意硬著頭皮道:“你這麼一說,我是想起來了,當時看到幾個幼兒園的孩子放學,覺得好可愛啊,突然自己也好想做媽媽……”
反正都這樣了,不如給應昀致命一擊。
這個年紀的男的,才那麼年輕,有幾個想被小孩束縛的?
一聽竟然要給他生孩子,還不趕緊跑沒影?
楊雪意抬頭盯著應昀的眼睛,含情脈脈道:“你基因那麼好,如果要給未來孩子選爸爸,我當然會想到你。”
應昀抬了抬眼皮:“我勸你冷靜再想一想,給你未來孩子換個爸爸。”
楊雪意決定厚顏無恥到底:“那怎麼行!我就想要這一個!”
這記猛藥下去,接著應昀就該甩上門一臉嫌棄被惡心到地走了。
下一秒,果不其然,應昀確實甩上了門。
隻是與楊雪意想象裡有出入的是,門是甩上了,可應昀人仍舊站在房間裡。
嗯?
原本和媽媽一起住,楊雪意也從沒覺得這間保姆房小過,然而如今應昀置身其中,身高腿長,身形挺括,瞬間讓保姆房顯得狹小逼仄起來。
楊雪意還沒來得及問他留在房裡乾什麼,就被應昀徑自推倒到了床上。
她完全沒反應過來,應昀便欺身上前,俯身壓在了楊雪意上方。
他瘋了?!
“應昀!你乾什麼!”
楊雪意下意識覺得危險,質問的同時,開始掙紮著想起身,然而這些抗爭在應昀麵前不堪一擊,他隻伸出一隻手,便製住了楊雪意的動作。
楊雪意原本因為一隻手脫臼就固定著,僅剩尚能自由活動的那隻手根本不是應昀的對手,輕而易舉地就被應昀握住了手腕,舉高桎梏在楊雪意頭頂,動彈不得。
而應昀則一臉淡然,用他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開始解他自己襯衣的扣子。
他想乾什麼!
楊雪意有點急了:“現在你爸媽我媽都不在家,我們孤男寡女的,還是避嫌一點!你趕緊從我房裡走!”
“我為什麼要走?這是我家,我想進哪裡進哪裡。”
應昀的臉仍舊英俊,鑲嵌在保姆房吊頂上的無主燈給他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暖色光圈,讓應昀無可挑剔的輪廓變得有些失真,楊雪意從沒和他如此近距離地相處過,被迫直視應昀的眼睛,兩個人之間安靜得甚至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
這一刻,楊雪意那些厚臉皮、不要臉和死纏爛打的招數瞬間通通失了效,再也沒了看應昀好戲的遊刃有餘。
她開始緊張,手心冒汗,臉也變得通紅,不知道該怎麼辦。
自己大意了!
她怎麼就沒想過,應昀這種標準渣男長相的人,可能確實就是渣男呢?
楊雪意平時沒少挑釁應昀,但從沒有這麼明顯地感覺到身形和力量的差距,此刻應昀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表情仍舊很冷,臉上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他……他不會來真的吧?
救命啊!!!
下一秒,應昀低頭,湊近楊雪意的耳畔——
“你不是喜歡我喜歡到想給我生孩子嗎?”
看著眼前應昀表情冷淡的臉,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楊雪意甚至要以為剛才的話都是她的錯覺。
然而始作俑者仍舊用最沉穩的臉冷聲說著讓楊雪意不敢置信的話——
“那趁著他們都不在家,我圓你一個當媽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