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蜥蜴事件落幕後的第二天清晨。
空軍一號在四架f22猛禽戰鬥機的護航下,刺破雲層,朝著西海岸的方向飛去。
總統坐在專機那間熟悉的辦公室裡,麵前擺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他沒有碰。
他隻是透過舷窗,俯瞰著下方那片正在飛速倒退的、屬於他的國家的大地。
一夜未眠。
他的腦海中,反複回放著昨天那足以顛覆世界觀的一幕幕。
那頭從地獄爬出的魔龍。
那艘君臨天下的空中母艦。
以及那個單手將魔龍掄起砸下的、如同神明般的藍色巨人。
最後,一切都定格在那個靜靜懸浮於沙漠巨坑之上的、充滿了詭異美感的“時空靜滯立方體”上。
他知道,世界變了。
而他,作為這個星球上最強大國家的名義領袖,卻像個被蒙在鼓裡的傻瓜,被時代的洪流推著,踉蹌前行。
大衛·米勒在離開前,用平靜的語氣告訴他,組織的最高負責人,願意見他一麵。
地點,洛杉磯。
總統的指尖,無意識的在光滑的桌麵上有節奏的敲擊著。
洛杉磯。
這個名字,如今在全球商界與科技界,幾乎等同於另一個詞——。
那個在短短時間內,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崛起,用osslife、啟明義體、泰坦電池等一係列顛覆性科技,將觸手滲透到美國乃至全球每一個角落的商業帝國。
它的創始人,那個神秘的、極少在公眾麵前露麵的華裔富豪,伊森·李。
總統幾乎可以肯定,那個在西班牙古堡事件中,發來“交易完成”短信的未知號碼,與那個在51區事件後,安排大衛·米勒出現在他辦公室的神秘組織,是同一個存在。
而這個存在,選擇了在洛杉磯,在控股的老巢與他會麵。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關聯?
他們是合作者?還是……控股,本身就是這個神秘組織浮在水麵上的、用來與世俗世界打交道的麵具?
總統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骨的末端,緩緩升起。
如果真是後者,那這個組織的布局之深遠,滲透之徹底,已經到了一個讓他不寒而栗的程度。
他感覺自己像一隻落入蛛網的飛蛾,無論如何掙紮,都隻會讓那張無形的網,收得更緊。
當空軍一號開始降低高度,準備在洛杉磯國際機場降落時,總統透過舷窗,看到了他畢生難忘的景象。
這還是他記憶中的洛杉磯嗎?
不。
這是一座……來自未來的城市。
天空不再是雜亂無章的,而是被劃分成了一條條井然有序的、多層級的空中航道。
無數造型流暢的、印著lo的個人飛行器與無人駕駛的物流載具,在這些航道上無聲穿梭,如同血液在動脈中奔流。
地麵上,傳統的汽車已經極為少見,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由osslife調度的、高效運行的公共交通係統和共享自動駕駛車輛。
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表麵不再是冰冷的玻璃幕牆,而是覆蓋著一層能夠顯示實時信息、變換色彩與圖案的柔性屏幕。
巨大的、由全息投影構成的虛擬偶像,正微笑著向整座城市推銷著的最新產品。
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乾淨、整潔、高效得不像一座人類城市。
控股的lo,如同空氣和水一般,無處不在。
它印在自動清潔機器人的外殼上,印在街角為市民提供免費健康檢測的智能終端上,印在每一塊商業屏幕的角落裡。
這座城市,已經被徹底的“化”了。
它像一台被精密調校過的、高效運轉的機器。
而它的掌控者,不言而喻。
總統的專車,在一條被臨時清空的專用通道上飛馳。
他沉默的看著窗外這片近乎賽博朋克般的景象。
車隊最終停在了一棟造型極具未來感的摩天大樓前。
這裡是控股旗下,最高端的全智能化酒店。
酒店大堂裡,沒有一個人類服務員。
一個溫婉的ai虛擬形象,在總統走下車的那一刻,便出現在他麵前的空氣中。
“總統先生,午安。您的預約是在頂層的會議室當中。”
聲音輕柔,卻仿佛洞悉一切。
總統深吸了一口氣,揮手示意隨行的特勤人員在樓下等候。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那些訓練有素的保鏢,已經失去了任何意義。
他獨自一人,走進了那部通往頂層的電梯。
電梯無聲攀升,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座未來之城,儘收眼底。
“叮。”
電梯門緩緩滑開。
眼前,是一間裝修極簡、卻又處處透著奢華的頂層會議室。
整麵牆的落地窗,將洛杉磯的天際線,如同畫卷般鋪陳開來。
窗前,站著三個人。
會議桌的主位上,坐著一個穿著合體休閒西裝的年輕人,麵容平靜,眼神深邃得如同星海。
伊森·李。
他的身旁,站著一位氣質乾練、目光銳利、身著職業套裝的女士。
瑪麗亞·奧爾蒂斯,控股的總裁,那個在商界呼風喚雨的女強人。
而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他,負手而立的,是一個身著簡單深藍色作戰服的高大身影。
他沒有穿戴那身神魔般的動力裝甲,但那股如同山脈般沉穩、如同星辰般浩瀚的氣息,即便隔著十幾米,依舊壓得總統幾乎喘不過氣來。
是那個藍色巨人。
基裡曼緩緩轉過身,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平靜的望了過來。
總統的心臟,猛的一縮。
所有的猜想,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印證。
他環視著房間裡的三個人。
科技、資本、以及絕對的暴力。
人類社會最頂層的三大權力支柱,以一種最直觀、最不加掩飾的方式,呈現在他的麵前。
而它們,都屬於同一個人。
總統喉結滾動,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澀。
憤怒、不甘、恐懼、茫然……
無數種情緒,在他的心中翻騰,但最終歸於一片死寂的平靜。
他緩緩走到會議桌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他看著主位上那個年輕得過分的東方男人,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至少……是個老朋友。
沒有人知道,那間位於洛杉磯之巔的會議室裡,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交談。
當總統再次從那扇厚重的門後走出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他的臉色依舊平靜,甚至比進去時更加沉穩。
隻是那雙眼睛裡,閃爍著一種旁人無法讀懂的、混雜著解脫與決絕的複雜光芒。
會議室內,李琟的指尖,在剛剛簽署完畢的、一份足以改寫世界格局的協議上,輕輕滑過。
協議的內容,簡單、直接,卻又霸道得不講道理。
基金會,將與現任總統,進行最深度的、超越一切黨派與法律的綁定。
基金會將動用控股的全部資源,在美國本土,全麵推行由oss主導的、覆蓋交通、能源、安防、醫療等所有領域的智慧城市改造計劃。
基金會將協助政府,建立一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與精度運行的國民基因數據庫,用於攻克絕症、提升國民健康水平,以及篩選具備特殊潛質的人才。
基金會將主導全新的未來太空計劃,目標,是在十年內,建立永久性的月球基地,並開啟對太陽係的初步探索。
控股,將把所有核心生產線,優先落戶於美國的鐵鏽帶,為數以百萬計的失業工人,提供全新的、高薪的就業崗位。
將美國,重新帶回那個工業發達、人人充滿希望的黃金時代。
李琟承諾,將幫助他,成為繼羅斯福之後,最偉大的美國總統,甚至,打破任期的限製。
而作為這一切的回報。
基金會,將在美國的勢力範圍內,擁有絕對的、不受任何法律與常規條例掣肘的行動權。
包括但不限於,封鎖空域、管製交通、調動資源、以及對任何目標,使用任何等級的武力。
基金會將有權,在必要時,調動美軍的任何一支部隊,以及fbi、cia等所有國內強力部門,配合基金會的行動。
所有基金會下屬的部隊,將獲得一個由五角大樓和國土安全部聯合授予的、最高保密等級的特殊行動單位序列號。
從法律意義上,他們將成為美軍與聯邦執法部門的“友軍單位”,擁有絕對的、合法的執法權。
最讓總統感到舒心的一條是,協議中明確規定,那些盤根錯節的軍工複合體,那些國會山裡腦滿腸肥的老狐狸,那些隻認資本不認國家的華爾街巨鱷……
所有這些肮臟的、見不得光的麻煩,都將由基金會來處理。
總統,不再需要親自下場與這些老狐狸博弈。
他隻需要在基金會為他鋪好的道路上,穩步前行,並在最終的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收獲所有的榮耀與政績。
至此,巨神基金會,這個一直隱藏在水麵之下的龐然大物,終於徹底的、名正言順的,成為了懸掛於星條旗之上的、無形的陰影。
一個貨真價實的,影子政府。
總統走出酒店大門,刺眼的陽光讓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
他的女兒,阿什莉,正坐在一張高科技輪椅上,被一個穿著白大褂、氣質儒雅的男人,緩緩推了過來。
“總統先生。”
那個男人微笑著,聲音溫和。
“您的女兒,阿什莉小姐,剛剛結束了我們最全麵的心理與生理評估。除了受到一些驚嚇,她很健康。”
“現在,她可以和您團聚了。”
總統的身體,猛的一顫。
他再也無法維持那份屬於領袖的冷靜與威嚴。
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輪椅上的女兒,將她緊緊的、緊緊的擁入懷中。
這個在過去時間內,承受了國家與家庭雙重重壓的男人,在這一刻,終於像個普通的父親一樣,淚流滿麵。
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輪椅上的女兒,將頭深深的埋在她的肩窩裡。
壓抑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高樓之上。
那間會議室的落地窗前,基裡曼靜靜的注視著樓下那感人的一幕。
他看著那位總統,從一個國家的領袖,變回了一個最普通的、深愛著自己女兒的父親。
他看著那對父女相擁而泣的畫麵,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的光。
他緩緩抬起手,握緊了拳頭。
骨節,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不是憤怒。
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堅定的力量,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守護。
這,就是他們戰鬥的意義。
守護這些脆弱的、渺小的、卻又充滿了愛與勇氣的生命。
守護這個,還值得被拯救的世界。
他的信念,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