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灣，中央。
一座孤島，靜靜的臥在海水中。
它曾是人類雄心壯誌的豐碑，如今隻剩下鏽蝕的鋼鐵骨架與瘋長的野草，在海風中發出鬼魅般的嗚咽。
一架通體漆黑的運輸機，以近乎無聲的姿態，懸停在島嶼一角相對平坦的廢棄停機坪上。
艙門開啟，草薙素子率先走出。
她的身後，是全副武裝的德爾塔分隊，以及兩支幽靈犬小隊的精銳。
“這地方……比紐約的垃圾場還讓人不舒服。”傑克·威爾斯活動了一下金屬臂膀，環顧四周，低聲嘟囔。
v沒有說話，他的光學義眼正飛速掃描著周圍的環境，將每一處破敗的建築結構、每一片異常的陰影都轉化為數據流。
“保持警惕。”草薙素子的聲音在隊內頻道響起，冰冷而清晰，“oss，報告信號源方位。”
【信號源位於島嶼中心，三點鐘方向，距離一點七公裡。】
【目標建築：中央能源控製塔。】
“出發。”草薙素子下達了簡潔的指令。
小隊呈標準戰術隊形，無聲的穿行在廢墟之間。
風聲在破敗的建築間穿梭，發出鬼哭般的嗚咽。
空氣中，除了海水與鐵鏽的味道，還混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甜膩的氣味。
v的鼻腔過濾器輕微調整，在隊內頻道低語：“聞到了嗎？和之前那些目標身上的味道同源，但更淡，也更乾淨。”
“像香水原液。”大衛·馬丁內斯補充道。
“保持警惕。”草薙素子沒有回頭，“關閉嗅覺模擬，切換至純氧內循環。”
能源控製塔的輪廓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
入口處，被一扇扭曲變形的防爆門堵死。
傑克上前，金屬手臂抵住門縫，液壓係統發出輕微的嘶聲。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厚重的鐵門被硬生生撕開一道可供一人通過的縫隙。
“幽靈犬a組，外圍警戒。”
“b組和德爾塔，隨我進入。”
草薙素子拔出戰術手槍，第一個踏入控製塔黑暗的入口。
建築物內部比外麵更加陰暗潮濕。
灰塵與蛛網，是這裡唯一的住客。
手電筒的光柱劃破黑暗，照亮了布滿黴斑的牆壁與散落一地的文件。
空氣中那股甜膩的氣味更濃了，幾乎凝成實質。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未知生物信息素。】
【成分與jc001（富江）存在百分之七十三的相似度，但缺少了關鍵的汙染誘導劑。】
【它……似乎更加原始，更加純粹。】
oss的分析報告，讓所有人心頭一沉。
“原始？純粹？”草薙素子在隊內頻道低語，她的電子義眼閃爍著，分析著視野中的每一個細節。
小隊穿過空曠的大廳，地上散落著廢棄的控製台和座椅。
追蹤器的信號，指向大廳中央一部通往地下的緊急維修通道。
【主管，檢測到地下存在複雜的管網結構。】
【同時，在管網深處，偵測到微弱但持續的生物能量反應。】
oss的報告，讓草薙素子停下了腳步。
她接通了櫻巢站點的遠程通訊。
k博士的全息投影出現在她的戰術目鏡中。
“博士，聽到了嗎？”
草薙素子一邊打出手勢，示意小隊向地下入口推進，一邊詢問。
“聽到了，主管！天哪，這太驚人了！”
k博士的臉上帶著一種混雜著狂熱與凝重的表情，“原始……純粹……缺少誘導劑……”
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在實驗室裡來回踱步。
“主管，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說。”
“這個信號源……有沒有可能不是一個我們傳統意義上的‘母體’？”k博士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它沒有主動散播汙染，能量反應也極其內斂。”
“它更像是……富江這個異常現象，在日本最初的著陸點，或者說，一枚核心碎片！”
“一塊從更高維度……墜落到我們世界的……種子。”
小隊已經抵達通往地下的緊急維修通道。
鏽蝕的鐵梯盤旋向下，沒入更深的黑暗。
草薙素子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如果能控製或摧毀它，就能從根本上解決東京的富江問題？”
“理論上存在這種可能！”k博士的聲音提高了幾分。
“它就像一棵樹的根！我們之前清理的，都隻是它的枝葉！隻要根還在，它就能源源不斷的汲取養分，長出新的枝葉！”
“所以它才如此穩定，如此純粹！因為它就是源頭！”
k博士的呼吸變得粗重，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主管，也正因如此，必須極其小心。”
“它可能不具備其他富江個體的強精神汙染能力，但它可能是所有分裂個體的‘根源’，是她們概念網絡的核心基石。”
“任何對它的刺激，都可能引發我們完全無法預知的後果。”
草薙素子沉默了。
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或者，引爆一顆足以掀翻整個東京的炸彈。
“收到。”
草薙素子切斷了通訊。
她看著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電子義眼切換到熱成像模式。
一片冰冷，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德爾塔，前鋒。”
“幽靈犬b組，殿後。”
“記住，在我的命令下達前，任何人不準開火。”
“收到。”v簡潔回應。
他和大衛走在最前麵，步槍上的戰術燈如同利劍，刺入黑暗。
樓梯又長又窄，金屬的踩踏聲在死寂的空間裡回響，顯得格外刺耳。
那股甜膩的腥氣，越來越濃。
【異常能量讀數正在以幾何級數攀升。】
oss的警告音適時響起。
旋梯的儘頭，是一條長長的、由混凝土澆築的地下走廊。
走廊兩側，是密集的、粗大的管道，一直延伸向黑暗的深處。
追蹤器上的光點，在這裡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信號源就在前方。
小隊沿著一條主管道下方的維修通道，緩緩前進。
他們的腳步聲，是這片死寂空間裡唯一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了一扇巨大的圓形金屬門。
它鏽跡斑斑，厚重得像一座堡壘的閘門，將前方的通道徹底封死。
追蹤器上的信號，就在這扇門的後麵。
“停。”草薙素子抬手。
小隊所有人停下腳步，槍口警惕的指向那扇門。
v走上前，用戰術手套輕輕觸摸了一下金屬門的表麵。
冰冷，潮濕。
草薙素子的電子義眼，正以最大功率掃描著那扇門。
【材質分析……未知合金。結構密度極高。】
【門後……檢測到強烈的生命能量反應，但其活動水平……接近於零。】
“主管……”大衛的聲音在頻道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異的顫抖。
“我……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死寂。
除了自己心臟的跳動聲，什麼也聽不見。
“大衛，報告。”草薙素子聲音平穩。
“是……是心跳聲。”大衛咽了口唾沫，“很慢，很沉重……就像……就像一頭鯨魚在深海裡呼吸。”
oss的提示音，證實了大衛的感覺。
【檢測到門後存在超低頻聲波。】
【頻率吻合巨型生物的生命活動特征。】
那扇厚重的金屬門背後，仿佛沉睡著一個無法想象的龐然大物。
草薙素子能感覺到。
它在呼吸。
以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方式，在時間的縫隙裡，緩慢的呼吸。
它，就是一切的開始。
也是一切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