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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DC蜀中分部團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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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大學的清晨被粘稠的暑氣包裹著。蟬鳴撕扯著凝滯的空氣,聲嘶力竭,像某種絕望的警報。生物研究院主樓306階梯教室,頂部的日光燈管發出穩定而略顯蒼白的嗡鳴,冷氣奮力對抗著窗外湧入的熱浪。空氣中彌漫著粉筆灰、舊書頁和陳舊木製課桌的混合氣味。

裴凡生站在講台上,身形挺拔如一株峭壁孤鬆。他穿著熨帖的淺灰色牛津紡襯衫,袖口一絲不苟地挽至小臂,露出線條緊實的手腕。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反射著t投影的光,遮住了眼底深處那揮之不去的疲憊與冰冷。投影幕布上,複雜的分子結構式和地質剖麵圖交錯呈現,標題是:《地質微生物在極端壓力環境下的適應性進化機製》。

“極端壓力,”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整個教室,帶著一種近乎金屬質感的冷靜,“不僅僅是物理意義上的高壓、高溫或低溫。它同樣包括化學毒害、輻射、甚至是我們尚未完全理解的、由特殊地質構造或能量場畸變引發的…非標環境應力(nonstandard environntal stress, nes)。”

粉筆在他指間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流暢地在黑板上勾勒出幾個關鍵點:

高壓誘導蛋白質折疊變構: 深海或深部地殼微生物的膜蛋白常擁有獨特的疏水核心結構域,能在數千個大氣壓下維持通道活性。其關鍵在於特定氨基酸序列形成的“壓力門控鉸鏈區”。

輻射損傷的分子修複網絡: 高能粒子(如深部岩石自然輻射)可造成dna雙鏈斷裂。嗜輻射微生物進化出高效的reca蛋白同源重組修複通路,輔以特殊的錯配修複酶(如uts超家族變體)進行精準校正。

非標應力(nes)的適應性響應假說: 麵對未知能量場畸變(如特定頻率的諧振波、局部強引力梯度或量子隧穿效應增強區域),微生物可能通過群體感應(oru)觸發保守的“生存核心基因”表達,犧牲部分個體以維持群體在混沌環境中的信息穩定性。其分子開關或為古老的crisrcas相關前體係統。

粉筆灰簌簌落下。裴凡生的目光掃過台下幾十張年輕而專注的麵孔。他的思維卻不受控製地滑向那片被厚重合金隔絕的地獄深淵。屏幕上那些冰冷的公式和數據,此刻在他眼中扭曲變形,化作地淵深處鑽探坑裡那團暗紅色、搏動著的巨大肉核——edc079 “舊食”。分子級的吞噬與分解?極端環境適應?這些課堂上嚴謹的學術術語,在“舊食”那能瞬間將岩石融化為泥漿並吞噬殆儘的恐怖能力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裴教授,”一個坐在前排、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舉手,帶著探究的意味,“您剛才提到‘非標環境應力’下的群體犧牲策略。在已知的極端微生物中,是否存在…類似‘獻祭’的明確分子證據?還是僅為理論模型?”

問題精準地戳中了裴凡生思維斷裂的邊緣。獻祭?犧牲?這個詞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屏幕上冰冷的“失聯名單:總計23人”;被粘液洪流吞噬前,那名隊員拚死砸出的等離子切割槍槍管與觸手根部接觸時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呲呲”聲;王飛翔將自己拖離危險區時,肩甲上被腐蝕性破片撕裂的豁口…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黑板邊緣敲擊了一下,發出輕微的“嗒”聲,動作極其自然,仿佛隻是在整理思緒。鏡片後的目光沉靜依舊。

“很好的問題。”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目前尚無直接觀測到‘獻祭’行為的分子證據。其核心在於‘生存核心基因’的激活閾值和表達調控網絡。這涉及群體內個體間的信息素梯度傳遞和受體蛋白的協同變構。一個可能的實驗驗證方向,是在模擬nes的混沌能量場中,追蹤特定保守基因(如編碼超氧化物歧化酶或伴侶蛋白的基因)在群體不同區域的動態表達譜,觀察是否存在表達量的空間極化現象…”

他流暢地闡述著,術語精準,邏輯嚴密。隻有他自己知道,當他說出“能量場”、“混沌”、“極化”這些詞時,視網膜深處清晰地疊加著另一幅畫麵:那份由他親手提交給edc北極總部的、關於“舊食”被精準空投的核心證據——深井底部傳感器上,那個僅持續5毫秒、能量頻譜卻精確匹配“物質能量折躍場坍縮餘波”模型的幽靈震源圖譜!那份被打上“c級(非優先響應)”標簽、無聲沉入數據庫深淵的報告!

他轉過身,拿起板擦,準備擦去剛才寫下的“極化”一詞。動作行雲流水。

就在板擦接觸黑板的瞬間,坐在教室中後排靠窗位置的唐璐,心臟猛地一跳。她看著黑板上那幾個地質剖麵圖的簡化符號——幾個代表深層斷層的鋸齒狀線條,旁邊標注著應力矢量箭頭。就在裴凡生轉身的刹那,她似乎看到,在那些代表最大剪切應力的箭頭尖端,被他無意識地畫上了幾個極其微小、但形狀怪異的點。不是地質圖上常見的斷層端點符號,更像…某種抽象的能量漩渦?

她眨了眨眼,集中精神再看。裴凡生已經擦掉了那個詞和旁邊的線條,黑板恢複整潔。是眼花了嗎?還是昨夜水管爆裂、跳閘黑暗、滿地狼藉和那麵詭異碎裂的衛生間鏡子帶來的應激反應?她用力揉了揉額角,將注意力重新拉回投影幕布上的蛋白質結構模型。混亂的記憶碎片再次湧來,卻又模糊不清。

下課鈴尖銳地響起,打破了教室裡的沉悶。學生們收拾書本,發出嘈雜的聲響。裴凡生平靜地整理講台,關閉投影儀。他的個人通訊終端——一部看似普通的國產手機,就放在教案旁邊。屏幕始終是鎖定的黑色。

然而,就在他手指觸及教案邊緣的刹那,緊貼在他左手小臂內側、皮膚之下的微型骨導感應器,發出了隻有他自己能感知的、極其細微的、如同高頻電流通過般的連續三下刺痛。

最高優先級加密信息抵達。

他麵不改色,拿起教案和手機,對離得近的幾個點頭致意的學生微微頷首,步履從容地走出教室。身影消失在通往教師休息室的走廊拐角。

教師休息室空無一人。裴凡生反手鎖上門,動作快如閃電。手機屏幕在他解鎖的瞬間自動跳轉,並非尋常界麵,而是一個極度簡潔的黑色窗口,中央隻有一行猩紅色的加密字符標識符和不斷旋轉的沙漏圖標。

他左手拇指在手機屏幕特定區域用力一按,同時對著屏幕下方不起眼的麥克風孔,以特定頻率和節奏,清晰而低沉地吐出幾個音節組合。這是生物聲紋與動態壓力密碼的雙重驗證。

沙漏消失。一份極度簡潔、沒有任何標識的文檔在屏幕上展開,背景是冰冷的深灰色。

發件路徑:[磐岩][最高加密鏈路]

收件:裴凡生fs01

內容:

蜀中edc分部確認於標準時[04:17]遭受毀滅性物理打擊。

設施主體結構崩塌率≥95。人員狀態:推定全員失聯(ia)。

打擊殘留痕跡分析(初步):

能量特征: 檢測到超高能瞬發粒子束(峰值≥18tev)及伴隨的強電磁脈衝(e)殘留。粒子束性質:非標,混雜μ介子及重誇克簇射特征,非當前任何已知edc或五國製式武器圖譜。指向性明顯,能量利用率異常高效(理論值92)。

物理痕跡: 主要承重結構呈現分子鍵層麵的定向解離(非爆炸衝擊波導致的機械性斷裂),切口平滑度達到納米級(推測為某種約束態等離子體或時空相乾切割效應)。

“鐵幕”核心區(地淵收容堡):

結構完整性: 遠程監控顯示外部衝擊波被深層岩體及“鐵幕”多重緩衝層有效衰減(衰減係數ξ=087)。核心收容區應力波動處於安全閾值內(σ01)。

edc079狀態: 生物能量讀數保持基線穩定(波動率δ003)。未監測到任何應激性活躍反應。

緊急授權(即時生效):

任命:王飛翔wfx01 為 edc 蜀中臨時最高執行官(tzec),代號“磐石”。

權限: 全權調動蜀中區域內所有剩餘edc資源(應急小組“火種”、安全屋網絡“巢穴”、設備庫“武庫”);有限度協調地方治安力量(需經總部“磐岩”二次加密授權);直接建立至“磐岩”的量子加密彙報通道(代號:“地脈”)。

資源補充: 原隸屬王飛翔指揮的第九組戰術支援班(代號“龍牙”),已完成edc標準生化防護及基礎反製裝備(i型)適應性訓練,正由秘密通道向蜀中轉運。預計抵達時間:[48±6]小時。

核心任務:

最高優先級: 確保“鐵幕”收容絕對穩定,監控edc079狀態。授權使用k級預案(“熔爐”)作為最終手段。

次級任務: 調查蜀中分部遇襲事件,追溯襲擊源。指令備注:資源優先保障收容穩定,調查行動以非衝突性情報收集為主,避免與不明勢力直接對抗。

善後處置: 執行“塵埃”協議(信息管控、痕跡清理、有限度誤導)。

總部評估: 蜀中區域現為v級風險區(極高危不可控變量集中)。維持最低限度存在,避免暴露。“磐石”行動準則:隱匿、穩固、觀察。

確認接收狀態:[fs01]

文檔下方,隻有一個冰冷的確認按鈕。

裴凡生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冷的文字如同淬毒的鋼針,一根根釘入他的神經。

蜀中edc分部…沒了?那龐大的、深埋地下的堡壘,被從物理層麵抹掉了?超過95的結構崩塌?全員失聯?什麼樣的力量能做到?粒子束?分子鍵層麵的切割?這遠超當前人類科技的極限描述!

而總部的反應…這份授權書,字裡行間透出的不是震驚與複仇的怒火,而是極致的冷漠與切割!將王飛翔推上“磐石”之位,卻隻給了一個班的支援(“龍牙”),以及一份“避免對抗”的調查指令。仿佛蜀中分部幾十條人命、以及那個被空投下來的恐怖存在,都隻是需要被“穩固”和“觀察”的麻煩,而非必須根除的威脅和亟待伸張的正義。

“鐵幕”依舊死寂,“舊食”安靜如初…這平靜本身,此刻更像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入口。襲擊者是誰?為什麼要摧毀蜀中edc?是為了掩蓋“舊食”被投放的真相?還是…為了阻止他們繼續調查?甚至…是為了得到“鐵幕”裡的東西?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刺痛肺腑。指尖落下,重重按在確認鍵上。

[fs01 確認接收]

藍灣苑17a。厚重的防爆窗簾隔絕了午後熾烈的陽光,室內隻亮著幾盞低照度的氛圍燈。空氣淨化器發出單調的白噪音。巨大的監控牆上,十幾個分屏無聲地切換著畫麵:大學校園關鍵路口、藍灣苑各出入口、地下車庫、甚至遠在幾十公裡外、那片被偽裝成廢棄采石場的“鐵幕”入口區域。其中一個分屏上,正是那份剛剛被裴凡生確認的、冰冷刺骨的授權書全文。

王飛翔站在監控牆前,背對著門口。他換下了常穿的休閒裝,套著一件深灰色的edc製式作戰背心,外麵鬆鬆垮垮地罩著一件同色係的連帽衝鋒衣,拉鏈隻拉到胸口下方。背心勾勒出他寬厚緊繃的肩背線條,衝鋒衣的帽子堆在頸後。他雙臂環抱在胸前,右手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下地敲擊著左上臂外側,那是他習慣性放置備用彈匣的位置。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被強行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焦躁。

屏幕上那份授權書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視網膜上。

“tzec…臨時最高執行官…”他低聲咀嚼著這個頭銜,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嘲諷,“好大的官帽。代價呢?整個分部…吳大偉、陳小曼…老周…他們全在裡麵…” 那些並肩作戰的麵孔在地淵幽暗的光線下、在爆炸的火光中、在粘液吞噬前的最後一刻閃現。犧牲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都曾是他背負的重量。現在,這份重量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被整個蜀中分部幾十條人命的巨石轟然壓上!

“啪!”

緊握的拳頭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屬控製台邊緣!一聲悶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骨節處瞬間泛紅,傳來清晰的痛感。這痛感似乎稍稍壓製住了胸腔裡那團翻湧的、混合著悲慟、狂怒和巨大無力感的熔岩。他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全員失聯(ia)”那幾個字上移開,死死盯住授權書中關於“鐵幕”狀態的描述。

“穩定…穩定個屁!”他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屏幕上那個代表“鐵幕”外部監控的遠焦畫麵,一片死寂。巨大的合金閘門在低分辨率夜視鏡頭下泛著冰冷的灰白色,像一塊巨大的墓碑,死死封著地下的地獄。那裡麵那個東西,那個被當作“快遞”精準投下的怪物,它憑什麼能如此安靜?吞噬了二十三條人命之後,在它的“食堂”被外力強行封存之後,它怎麼可能毫無反應?這死寂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它像一張緩緩收緊的、無形的巨網。

“權限…”他的目光掃過授權書中關於資源調動的部分。“火種”、“巢穴”、“武庫”…這些代號代表著蜀中區域內edc僅存的應急力量,數量少得可憐,而且分散隱蔽。“龍牙”班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老班底,忠誠可靠,但一個班的力量,在這種級彆的風暴麵前,杯水車薪!至於協調地方治安力量?那份“需經總部二次加密授權”的限製,幾乎等同於畫餅充饑。

最讓他心頭發冷的是任務優先級。“最高優先級:確保收容穩定。”這條命令本身沒有問題,是edc存在的基石。但緊隨其後的“次級任務:調查襲擊事件”,卻被明確標注了“資源優先保障收容穩定”、“避免對抗”的枷鎖!總部在怕什麼?怕調查會觸怒襲擊者?怕“磐石”小組引火燒身?還是…怕挖出什麼不該挖的東西?

這份授權,看似給了王飛翔臨危受命的權柄,實則將他和他能調動的、本就孱弱的力量,死死釘在了“鐵幕”之上,釘在了那個詭異的“空投”怪物的棺材板上!調查?隻能像做賊一樣,在夾縫裡進行!

“砰!”

房門被推開,裴凡生走了進來,反手將門鎖死。他臉上慣常的學者式平靜已經褪去,隻剩下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和壓抑的凝重。他看了一眼監控牆上那份刺眼的授權書,又看了一眼王飛翔繃緊如岩石的背影,以及控製台邊緣那抹刺目的微紅。

“你都看到了。”王飛翔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得像從地底擠出來。

“嗯。”裴凡生走到他身邊,目光也落在那片死寂的“鐵幕”監控畫麵上。“總部…切割得很徹底。”

“切割?”王飛翔猛地轉過身,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那火焰深處是深不見底的痛楚和憤怒,“他們是在捂蓋子!用整個蜀中分部的人命,還有我們,來當這個蓋子上壓著的石頭!”他指著屏幕上那扇冰冷的閘門,“就為了封住下麵那個鬼東西!還有它背後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空投。”裴凡生吐出這兩個字,聲音異常冷靜,“舊食是被人精準投放到‘星火’鑽探坑的。蜀中edc的存在,尤其是我們之前在地淵的調查,威脅到了投放者。襲擊分部…是滅口,也是警告。警告所有試圖揭開蓋子的人。”

王飛翔的呼吸粗重了幾分,他強迫自己冷靜:“總部不想查,或者說,不敢深查。那份‘避免對抗’的指令,就是怕我們查到他們頭上,或者查到連他們都惹不起的東西。”他盯著裴凡生,“但我們不能停。停了,那些人就白死了!停了,我們就真成了他們養蠱的飼料,被關在這鐵籠子裡,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發的下一次災難!”

他指向授權書上關於他權限的部分,手指用力點著“全權調動蜀中區域內所有剩餘edc資源”那幾個字。

“現在,老子是這個‘磐石’了。”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這頂破帽子唯一的好處,就是老子可以名正言順地調用資源,支持你的調查!把那個‘空投’的狗雜種揪出來!這不再是你私下的請求,而是我這個‘臨時最高執行官’職責範圍內的‘合理調查方向’——調查襲擊事件,必須追溯源頭,而源頭很可能與投放edc079的勢力高度重合!明白嗎?”

裴凡生的鏡片後,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他緩緩笑了笑,恭維了一聲:“明白了,執行官。”

“資源有限,‘龍牙’班最快也要兩天後才能到。在這之前,我們能動用的,隻有‘火種’那幾個應急特工,‘巢穴’裡的設備,還有…”他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控製台上連接著大學網絡的另一塊屏幕,“你在大學那個教授身份能調動的公開數據庫權限。”

“地質數據。”裴凡生立刻接口,“dl447點的異常震源。襲擊者使用的武器能量特征也極其特殊。這兩者之間,或許能找到某種空間物理層麵的關聯。我需要更全麵的數據。”

“給你最高權限。”王飛翔立刻操作控製台,調用“磐石”密鑰,“大學地質數據庫、市級地質局存檔、地震局非密級接口…能接的都給你接通。用‘鐵幕’長期穩定性評估的名義去申請調閱‘星火’項目所有曆史數據,包括原始傳感器記錄,特彆是應力、熱輻射和低頻電磁場本底記錄。把dl447點及其周圍所有關聯點的數據,像梳子一樣給我梳一遍!我就不信,一次那麼大的空間傳送,真能抹掉所有蛛絲馬跡!”

“好。”裴凡生坐到旁邊的工作站前,雙手在鍵盤上敲擊如飛,開始建立複雜的多重數據檢索和交叉對比協議。屏幕上瞬間被分割成十幾個小窗口,海量的地質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

“襲擊現場那邊…”王飛翔眼神冰冷,“總部提供的初步痕跡分析太粗糙。‘非標粒子束’、‘分子鍵解離’…我需要更直觀的東西。‘火種’小組已經在路上了,他們會設法潛入封鎖區外圍,用‘諦聽者4型’掃描儀采集殘留能量場精細圖譜,用分子級痕量吸附膜采集可能存在的武器材料碎屑。另外,”他調出蜀中分部地下結構圖的一個局部放大,“這個地方,是粒子束入射的主要方向,根據結構崩塌的傾角和分子解離的取向,襲擊源很可能在這個方位…距離分部大約25公裡的一處廢棄雷達站舊址。那裡視野開闊,地基深固,是理想的遠程打擊平台。‘火種’會重點排查那裡。”

裴凡生點頭,目光依舊鎖定在流動的數據上,同時分心思考:“粒子束武器需要龐大的能量源和精密的約束磁場發生器。無論是固定平台還是移動平台,調動、部署、啟動都絕非易事。襲擊前,目標區域附近必然存在異常的能源消耗、電磁靜默區或特殊的物流活動。地方電力、通訊部門的非敏感記錄,或許能找到線索。”

“我來處理。”王飛翔記下要點,“‘磐石’權限可以有限度調用地方非涉密公共記錄接口。”

“還有‘鐵幕’外部。”裴凡生補充道,目光掃過監控牆上那片死寂的閘門畫麵,“這平靜太反常。舊食不可能永遠沉默。襲擊者摧毀了蜀中edc,但他們是否對‘鐵幕’本身有企圖?他們投放了‘飼料’,會不會也想當‘廚師’?”

王飛翔眼神一凜:“你是說…他們可能想打開‘鐵幕’?或者…想利用裡麵的東西?”

“或者…想更換飼養方式?”裴凡生聲音低沉,“襲擊分部的武器能量殘留,與傳送舊食的‘幽靈震源’是否有相似性?如果有關聯,那投放者本身就擁有強大的空間技術能力。他們是否具備乾擾甚至突破‘鐵幕’屏障的技術?”

“我讓監控點再加一組‘深瞳iii型’被動能量傳感器陣列。”王飛翔立刻下令,通過加密信道向遠方的監控小組發送指令,“部署在‘鐵幕’閘門正前方五百米岩體裂縫裡,24小時監測任何微弱的空間曲率畸變或異常引力波動。哪怕舊食在裡麵放個屁,或者外麵有人想用空間刀片劃開它,我都要知道!”

指令發出,房間內再次陷入緊張的沉默。隻剩下裴凡生敲擊鍵盤的嗒嗒聲,服務器風扇的低沉嗡鳴,以及兩人幾乎不可聞的、壓抑的呼吸。

“飼料”被投下,“食堂”被摧毀又被封存。現在,“廚師”似乎要浮出水麵,卻帶著毀滅的氣息。而他們,被困在這風暴的中心,手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試圖撬開那扇通往真相、也通往更深黑暗的鐵門。

蜀州大學,主教學樓三層,下午三點。

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幕牆斜照進走廊,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投下長長的光斑。下課的人流如同潮水般湧出各個教室,嬉笑聲、交談聲、書本碰撞聲彙聚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空氣裡混合著年輕的氣息、淡淡的汗味和複印紙張的油墨味。

李芸抱著幾本厚重的專業書,低著頭,腳步有些虛浮地彙入人流。她的臉色比平時更蒼白幾分,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昨夜水管爆裂、跳閘黑暗、滿地積水、衛生間的鏡子莫名其妙碎裂…這些混亂的記憶碎片像糾纏不清的噩夢,明明感覺無比真實,卻又模糊得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特彆是那麵碎裂的鏡子…每當她試圖去回想,太陽穴就隱隱作痛,一股莫名的寒意會順著脊椎爬上來。

她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將書抱得更緊了些,仿佛這樣能獲得一點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身體因為這種無意識的緊繃而顯得微微僵硬。

就在她隨著人流轉過一個走廊拐角時,一個身影正好從旁邊一間剛下課的教室裡走出,步伐平穩,不疾不徐。

是林默。

他依舊穿著那件挺括的米色薄款長風衣,在初夏午後的校園裡顯得格外突兀而紮眼。他手裡隻拿著一本薄薄的黑色皮質筆記本,姿態閒適得像是剛結束一場輕鬆的沙龍聚會。他微微側身,避讓開一個跑得太急差點撞上他的男生。

就在這側身的瞬間,他的身體與低頭走來的李芸,發生了極其短暫、幾乎算不上接觸的交錯。

李芸隻感覺一陣微涼的、帶著某種無機質感的微風拂過身側,她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肩膀,抬頭望去,隻看到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挺拔背影迅速融入前方的人流,眨眼就消失在通往樓梯間的方向。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那個背影,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冰冷?疏離?還是…彆的什麼?她蹙了蹙眉,試圖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感覺,卻徒勞無功。也許是空調冷風吧。她搖了搖頭,將混亂的思緒拋開,繼續抱著書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她沒有看到,在交錯而過的刹那,林默那低垂的眼瞼下,冰冷的瞳孔精準地鎖定了她蒼白的側臉和微微顫抖的指尖。那眼神裡沒有絲毫偶然相遇的波瀾,隻有一種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審視。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屠夫,在評估著牲口欄裡一頭待宰羔羊的肉質和重量。

貪婪。評估。冰冷如手術刀。

林默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下樓梯。樓梯間相對安靜,隻有他皮鞋敲擊地麵的輕微回響。他走到二層通往一層大廳的拐角平台,這裡有一麵巨大的落地鏡,方便學生整理儀容。

鏡麵光潔,清晰地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和那張過分年輕卻毫無情緒波動的臉。

他停下腳步,麵朝著鏡子,卻並非整理衣冠。那雙深邃得近乎純黑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嘴角緩緩地、極其細微地向兩側牽扯開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那並非笑容,更像一種冰冷的、充滿玩味和掌控感的肌肉抽動。

他抬起右手,指尖在虛空輕輕一撚,仿佛撚著一根無形的絲線。動作優雅而精準。

然後,他對著鏡中的自己,無聲地翕動嘴唇。低沉的氣流摩擦聲帶,發出隻有他自己才能清晰捕捉到的、帶著一絲玩味和殘酷的耳語:

“食堂的飼料…該換廚師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撚著“絲線”的指尖,看似隨意地向下一劃。

鏡中,他那雙純黑的眼底深處,仿佛掠過一絲極其微弱、轉瞬即逝的暗紅色流光,如同深淵底部熔岩的倒影。

下一秒,一切如常。他收回目光,轉身,步履從容地彙入一層大廳喧鬨的人流,消失在明亮的玻璃門外。

落地鏡依舊光潔明亮,映照著匆匆而過的學生身影,仿佛剛才那詭異的一幕從未發生。

隻有那無聲的低語,像一枚淬毒的冰錐,悄然刺破了校園午後祥和的表象,將不祥的陰影無聲地投向那深埋地底的“鐵幕”和那個心神不寧的、名為李芸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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