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璟和武帝兩個人的智慧也好,政治能力也好,都是最為頂尖的,在這種情況下,僅僅隻是一封信,一句話,甚至不是兩個人麵對麵的交談,他們都能夠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長歎一聲後,武帝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以及精神對於大漢的“威脅”。
當理智重新爬上高地了之後,武帝下定了決心,最後擺下一盤大棋——當然了,這盤大棋最後如何收尾,他與陳璟恐怕都不能夠提前預料。
這便是世事無常。
武帝四十三年。
一眨眼,便是五六年的時間過去了。
在武帝三十八年的時候,征討西域的臨安侯陳定以及李廣利都回來了,而這一次戰爭的結局自然是以勝利為收尾的。
李廣利也因為征討西域有功,所以和臨安侯陳定一樣,再次被封賞了三千食邑。
這是武帝難得的大方。
而在武帝三十八年的冬天,李夫人病逝於長安城,在病逝之前,她拒絕見皇帝最後一麵,隻是逝去了,她說想要將最好的一麵留在武帝的心中。
武帝在悲痛之中並沒有強行去見李夫人最後一麵——當然,這其中到底是因為愛而尊重,還是因為也不想要見到病痛中的李夫人,而讓記憶中的美好逝去,就有所商議了。
可無論如何,在李夫人死亡之後,李廣利也好,五皇子也好,都得到了皇帝最大的喜愛。
死亡、回憶和時間會美化一個人,將一個人的缺點全部都給抹去,最後隻剩下優點——而越是回憶、越是優美,直到最後開始愛屋及烏。
李廣利甚至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榮耀”。
他甚至被武帝允許招攬門客——這是在武帝實行了“兼用百家,獨尊實用”的思想之後,第一次允許一個人招攬門客。
招攬門客這種事情,說小了隻是招攬幕僚而已,但往大了說其實就是聚眾謀逆。
在這之前,招攬門客此時一直都是皇帝的底線——大將軍衛青、冠軍侯霍去病都不曾招攬門客,當然了,皇帝也允許他們招攬,但他們都保持了自身的純潔性。
李廣利在獲得這個允許之後,也曾推卻過一兩次,但當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允許之後,李廣利覺著皇帝這是發自內心的允許了,所以他開始大肆招攬門客了。
在他開始招攬門客之後,皇帝不僅沒有翻臉,反而是大肆讚揚。
並且再次為他追封一千食邑。
一時之間,李廣利風頭無兩。
而在這樣子的情況下,八皇子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以至於在朝堂之上,他聚攏起來的聲勢較之太子甚至都有些超越了。
這讓朝堂的風向更加古怪。
當然了,太子也並未坐著等死,反而是依舊穩固著自己的勢力,太子的勢力也日益的壯大,但卻限製在某一個限度上。
皇後在宮中也十分的恭敬,從來沒有對皇帝有過什麼逾矩的舉動,也不曾獻上美人,也不曾抱怨過皇帝,隻是一門心思,兢兢業業的幫助皇帝操持著後宮,像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大管家。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也十分的給皇後麵子——哪怕是寵愛的夫人衝撞了皇後,也是即刻之間懲罰,絕不拖延。
皇後的地位於是愈發的穩固。
前朝之中,衛青也好,霍去病也好,兩個人都是十分安穩的。
衛青的性格沉穩,恪守自己的道理,穩如泰山——這本就是應當的,古怪的在於冠軍侯,冠軍侯的性格張揚,但卻也從未做過什麼逾矩的舉動。
這讓皇帝心中更加舒坦。
年過五十、甚至六十的武帝越發的覺著心中舒暢 ,而他舒暢了,一定就有人不舒暢了。
比如李廣利。
武帝四十三年的這一年,李廣利本以為皇帝會越發的重用五皇子劉髉,但後宮中傳來的消息讓他越來越心中凝固。
皇後地位穩固,大將軍、冠軍侯地位也穩固,那麼該死的人就是誰了?當然是劉髉了!
他想要拚死一擊。
而這一年,本應該成為丞相的劉屈氂卻並未順理成章的成為丞相,反而依舊是在奉常的位置上,一直老老實實的乾少府以及賦稅署工作的陳璟成為了丞相。
在怨恨以及不甘之下,劉屈氂以及李廣利聯合在了一起。
承恩侯府
李廣利神色陰翳,他看著麵前的劉屈氂說道:“咱們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夠在陛下的心中動搖太子的地位?從而讓陛下立五皇子為太子!”
劉屈氂微微皺眉,他緩緩的看著李廣利說道:“這一點,恐怕還要看江郎中了。”
他的神色中帶著些許怪異。
“江郎中從宮中傳來消息說,近些時日陛下越發的沉迷方士長生之說,所以額外的注重“詛咒”這種事情,讓人在宮中多次排查。”
劉屈氂的眼睛中帶著狠辣:“你說,若是此時有人舉報太子在宮中進行巫蠱之術,目的就是為了足夠皇帝,從而早日登基”
他淡淡一笑:“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子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李廣利有些許猶豫,這件事情畢竟太過於冒險了。
當即歎了口氣:“這還是再說吧。”
“如今,還是先行在朝中繼續拉攏勢力再說。”
“還沒有到那一步!”
武帝四十三年,年末。
元月。
因為元月的緣故,所以皇帝在宮中大擺宴席,以此來慶賀。
未央宮
喧鬨無比的熱鬨之中,大殿裡麵的人都十分興奮愉悅,畢竟是一年之尾,所有人都在慶賀著。
大殿之下分為左右兩席。
左席第一自然是“官渡侯”的,哪怕如今官渡侯在官渡之中來不了,也沒有人敢占據,而右席第一自然是“丞相”、“官渡侯世子”陳璟的,此時早早便坐在那裡。
左席第二當是長信候的,隻是最近這些年歲他的身體逐漸的變得不太好,所以不常露麵,於是這個位置也隻能夠空缺。
右席第二按理來說應當是“冠軍侯”霍去病的,隻是今日他也未曾前來,理應當空缺。
至於李廣利?他的座位按照道理來說,應當是左席第三。
但
李廣利大跨步而來,仿佛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直接坐在了右席第二的位置上。
前麵是官渡侯。
而這,本應當是冠軍侯的位置。
刹那之間,整個大殿安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