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略微沉吟,片刻後看著霍去病輕輕歎了口氣,他看著麵前的霍去病說道:“此事並非是小事,你也應當是知道的。”
“如今太子的位置雖然依舊算是穩固,但陛下卻已然有了新寵。”
“此時形勢陳氏或許不願意摻和進來。”
霍去病微微蹙眉,他端正了態度,看著陳易說道:“可是老師,當你成為我的老師的那一瞬間,其實陳氏就已經參與進來了不是嗎?”
“太子是我的表弟,而我則是您的弟子。”
“在外人的眼睛中,太子與我的關聯是密切的,而您與我的關係同樣是密切的。”
“我們是斷不開的。”
他長歎一口氣,歪著身子側躺在了這地上,一邊念叨著說道:“實際上,我也不想參與到這件事情之中,可是卻不得不參與進來啊。”
“不然,誰想參與這種事情呢?”
“甚至於在陛下的眼睛裡,您和我都是太子黨羽啊!”
陳易略微沉默,而後聲音中帶著點點唏噓的說道:“你說的對,或許在陛下的眼裡,陳氏早已經不再乾淨與純粹了。”
他看向霍去病:“我會去向家主說明此事的,但家主是否願意收太子為弟子,我也不太清楚、也不能夠做出保證。”
陳易的聲音中帶著肅穆:“家主年歲雖小,卻天資聰穎,自古之間,能夠與其相提並論的人沒有幾個,或許就連當年漢初三傑都無法與家主媲美。”
“我、甚至是七弟都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當年先祖的影子。”
“而如今,他從官渡之中走出,在朝堂之上,成為賦稅署的少卿、甚至是掌控著少府,隱約之間,已經成為了九卿之首,在沒有丞相的此時,他便是名副其實的、真正的百官之首。”
陳易看著霍去病,沉聲說道:“相信你也看出來了這一點,所以才迂回了一下,來找我,而非是直接去往官渡侯府。”
霍去病點頭,他看著陳易,聲音中帶著點點凝重之色:“的確如此。”
“此事太子也並不知情,隻是我在思索之間,想到了,於是便來懇請老師的事情,若是不成,便當做此事從未發生過!”
官渡侯府
陳易站在官渡侯府外,看著這高高在上的牌匾,眼眸中帶著些許的凝重。
他不知道這一次的決斷是對是錯,但
既然做出了選擇,便應該勇往直前!
院落中
陳璟麵前擺放著一個棋盤,棋盤之上黑白縱橫交錯,密密麻麻,兩條不同顏色的大龍好似在這棋盤之上不斷的掙紮,繼而將一切全都給粉碎一樣。
當看到棋盤以及棋手的那一瞬,陳易的臉上帶著錯愕的神色。
這棋局
竟然隻有一個人!
陳璟在和自己對弈!
隻見他一隻手拿著黑棋,另外一隻手拿著白棋,兩個不同的棋子交錯縱橫的下落著,仿佛是要將對方給徹底撕碎一樣——如果不是這兩個黑白棋子代表著的是同一個人的話。
“家主。”
陳易微微躬身行禮。
陳氏的每一任官渡侯以及家主都是十分奇特的任命方法,有些時候陳氏的家主便是官渡侯,有些時候,陳氏的家主是陳氏的家主,而官渡侯則是官渡侯。
比如這一任。
這一任的陳氏家主便已經不再是陳瑞了,但官渡侯卻依舊是陳瑞。
陳璟隻是微微擺手:“叔祖父不必多禮。”
他指了指麵前的位置:“隻是不知道,叔祖父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等到陳易落座後,麵對陳璟的疑問,他卻是有些許猶豫了,但隻是沉吟片刻,他便開口將一切的原委全都如數說了出來。
等到說完了之後,才安靜的坐在那裡,等待著陳璟的答案。
“教授弟子嗎?”
陳璟的聲音中有些許的沉吟,他看著麵前的棋盤,眸子中帶著思索,但卻最終落下一子,隻是刹那之間,白龍好像有了“生氣”一樣,續上了這一口泉眼。
“收為弟子此事不必再談了,但教書這件事情,的確可以考慮。”
他微微一笑:“但卻並非是教授太子一個人,而是”
“去往長安學宮中任教。”
這話說的陳易心中一驚,他抬起頭,看向坐在那裡的陳璟,語氣中帶著沉肅:“家主的意思是?”
陳璟隻是淡淡一笑:“沒什麼。”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不過那些全都是錯誤的,你不必再想了。”
“如今局勢,退也可,不退也可。”
“全看棋盤之上的人如何操控罷了。”
陳易有些沒有聽懂,但他卻明白,有些時候不懂才是真正的好事。
“那我便與冠軍侯如此說了。”
陳璟微微點頭。
等到陳易i離去了之後,他才是看著麵前的棋盤,眉宇中帶著些許的趣味頑劣之色。
其實漢武一朝最危險的,大概就是這個時候了。
所有人都認為,漢武帝在晚年的時候發瘋,將自己最寵愛的、最信任的兒子給逼死這件事情,是漢武帝“翻車”了,但其實並不是。
翻車的不是漢武帝,而是劉據和衛子夫。
武帝的一舉一動實則都是他自己的計劃和棋局罷了,在這一盤棋局之上,所有人,乃至於包括他自己,都是這棋盤上的重要一環,也就是所謂棋子。
對於武帝的算計也好,計劃也好,實際上陳璟是能夠明白一些的。
一個手握大權,覺著世界都在圍繞著他轉的人,當他即將失去賴以生存的權力的時候,他就會開始無差彆的懷疑、質疑任何人。
這一點,便是為什麼“陳氏”先前打出來了這麼多“消除debuff牌”,漢武大逃殺這個副本卻依舊是極其困難的原因。
人們普遍認為,漢武大逃殺的危險、或者說“戾太子之變”的危險來自於“子不知父、父不知子”上,隻要讓武帝和太子能夠明白對方的心意,就能夠輕鬆的解決這個問題。
然而,事情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