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榮看著自己的父親,臉上帶著些許愕然,他有些怔然,又有些茫然,好似是沒有聽明白景帝的話一樣。
“父皇?”
景帝卻已經不再看他了。
他轉過身子,聲音很輕:“這是你最好的結局了,從一開始,你就不適合這個位置,可是你卻被朕、被你的母親推到了這個位置上來,而最後成了如今的模樣。”
景帝緩緩的閉上眼睛,他對栗姬的厭惡和仇恨並不會轉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反而是安撫劉榮說道:“你母親的事情不會關係到你,你好好的去遼東吧!”
“遼東苦寒之地,你在那裡更名換姓,不再以劉氏子弟自居。你的弟弟會放過你的,我會在臨終前與他交代、並且告知陳氏這件事情。”
說到這裡,景帝又重複了一遍。
“這是你最好的結局!”
劉榮跌坐在東宮之中,看著景帝離去的背影,眼眸中待著吧些許的疲憊和驚愕,但最後卻緩緩的化作他臉上的苦笑。
當所有的笑容彙聚在了他的臉上之後,這一刻的劉榮顯得十分苦澀。
“臣多謝陛下!”
這一句話裡麵的自稱不再是兒臣而是臣,多謝的也不再是父皇而是陛下劉榮明白了景帝的好心好意
若是換做尋常人,奪嫡失敗怎麼可能是這樣子的好下場呢?
不僅可以脫身,而且還可以去往遼東?
景帝十八年,夏秋之際。
就在栗姬死了沒有多長時間、栗氏一族被誅殺沒有多長時間後,在深宮之中,廢太子劉榮不知道為什麼之間突發疾病,暴斃而亡。
甚至因為過於隱秘,皇帝甚至都沒有公布廢太子的死訊,並且也沒有為其修建陵墓,隻是告訴所有人廢太子被逐出了宗室玉碟,死後也不能夠以皇室的身份下葬。
眾多大臣對此更加好奇和懷疑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子的事情,皇帝才會如此的惱怒,甚至牽扯到了自己的親兒子?
是的。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反應過來了,無論是聰明的還是愚笨的,他們即便是再怎麼愚蠢也是看出來了栗姬一定是在那個夜晚做了什麼狂悖的舉動,否則絕對不會不隻是牽連到前朝,更是牽扯到了太子!
甚至有人斷定,太子的太子之位是被栗姬一手親自拉下來的!
甚至有些人在暗中感慨,說這是太子上輩子作孽了,所以這輩子被自己的母親所拖了後腿,但也有人反駁這種言論, 隻是說這是太子的因果輪回罷了。
太子因為栗姬的肚子爭氣,成為了皇帝的一個兒子,而憑借這個原因成為了太子——他也正因為這個母親而失去了太子的地位。
天理循環。
景帝在聽聞這種言論的時候十分生氣,甚至陷入了暴怒之中,他開始令人徹查這種言論的來源,但最終卻隻是查到了幾個儒生,就再也查不下去了。
因為那幾個儒生做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後患和手腳。
但
儒家雖然躲過了這一劫,可是他們卻被皇帝記在了心裡。
景帝的心眼從來就不大,當年的儒家敢站在梁王那邊,和他爭搶皇位,他就已經十分不滿了,甚至在他上位之後,賈誼的一眾弟子全都遭到了貶謫、甚至暗中將他們派遣至暴虐的封王領地中為官吏。
賈誼的兒子繼承了賈誼的官職,繼續在封國中為國相——這已經是賈誼死掉的第四個兒子了,而且死亡的原因都是一個。
都是被封王不滿殺掉的。
景帝雖然明麵上表示對藩王不滿,但一旦藩王誠懇的認錯並且奉上賠禮,他又會十分感慨的說這是他的手足兄弟,即便是犯了些許小錯而已,他又能夠如何呢?
將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這個句子表現的淋漓儘致。
被皇帝記住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被景帝這種性格酷烈且性子十分小心眼的人記住,就更不是一件好事了。
“陛下,此事真的不行。”
陳熙扶額歎氣,他看著景帝,臉上帶著些許的惆悵之色:“不過也快了,我三叔那一脈的子弟們在研究了,說是即將創建出來一個新的思想流派——即便是我不太懂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可隻是偶然之間聽聞,便覺著那是一個偉大的思想。”
他的眉宇中帶著笑意。
事實上,陳氏的三房這一脈的確是在研究思想,想要學習“孔丘”那一脈創造出來一個“儒家”思想,然後憑借著這個思想再次實現“千年世家”的宏偉願望,為他們的“世家夢”增添保險。
可是創造思想這種事情卻並不是說創就創的,所以他們一直在卡殼——等到陳熙再次降臨之後,他看著那些人的思想,稍微點撥了幾句,那些人便有了“進步”。
如今距離正式創建思想也快了。
景帝聽著陳熙的話中不像是作假的情緒,這才是放下心來,當即說道:“這便好,這便好。”
他感慨的說道:“那朕也就放心了。”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而在景帝十九年的時候,皇帝終於下定決心,封年僅十四歲的劉彘為太子——並且為他更改了姓名,正是將“劉彘”改為了“劉徹”。
諸多大臣並沒有多少阻止的人,畢竟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恨不得皇帝現在就死了,然後讓十四歲的孩子登基呢,這樣他們就可以把持朝政了。
當然,除了這樣子的思想外,也有一部分人是真的對此無所謂。
畢竟他們清楚,就算是十四歲的孩子登基,把持朝政的也不會是他們,所以就無所謂了。
隻是,出人意料的是,皇帝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能活。
景帝二十四年。
距離景帝立太子已經有足足五年了,而直到這一年的秋冬景帝那在病榻上續的一口氣才真正的消耗完畢。
他快要死了。
這一次,所有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