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彆哭了。”艾麗卡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她輕輕摸了摸9033的頭,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水,然後將她的小身子轉了個方向。
9033睜開朦朧的淚眼,隻見不遠處,9027和8925正一臉擔憂地站在那裡,看到她望過來,兩個小男子漢臉上立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看,你的小朋友們在等你呢。”
9033點點頭,從艾麗卡懷裡下來,一步三回頭地朝著同伴們跑去。
當三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艾麗卡才重新回頭,有些目光複雜地看著常黎。
“看我乾嘛?”常黎此刻正低著頭,看似在檢查手裡的血樣,實則在跟係統討價還價。
喂,五積分,把這些血樣送到天龍號的醫療實驗室怎麼樣?
【拒絕,鐵馭可將血樣存放在戰鬥服的樣本儲藏格中,回收戰鬥服即可直接送達天龍號。】
原來你每次都是把我的衣服直接傳送回天龍號上的啊?
【是的。】
那我非要給你積分呢?
常黎純屬閒得沒事逗係統玩。
【……那5000積分。】
不,沒什麼。
常黎打消了繼續調戲係統的念頭。
他一抬頭,卻發現艾麗卡眼中的情緒不知何時已經黯淡了下去。
她低著頭,像是想到了什麼令人沮喪的事情。
一種陌生的、難以言喻的感覺,毫無征兆地從心底升起。
作為在燈塔法則下長大的孩子,她不知道這是什麼。
它不像崇拜,因為獵荒者們都崇拜馬克隊長,但那是一種對領袖的敬仰。
它也不像感激,她感激過很多人,但那是一種純粹的回報之心。
這種感覺……很奇怪。
它讓她在麵對他時,會下意識地想要多看一眼,仿佛不盯著他的臉,自己的心神就會像剛才失控的滑翔翼一樣,不知道會飄向何方。
所以真的沒人分享一下初戀經曆嗎?
可當他的目光真的投射過來時,她又會感到一陣莫名的慌亂,想要逃避。
這種矛盾讓她感到迷茫,甚至有些無措。
她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避開了他的視線,仿佛這樣就能理清自己混亂的思緒。
“看你飛了一身汗味,先去衝洗一下吧。晚飯時間,我會去叫你。”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以此來掩蓋內心的波瀾,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背影裡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倉惶,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的拐角。
常黎低頭聞了聞自己,確實,剛才一通折騰出了不少汗,再加上從地麵上來後一直沒來得及清洗,是該好好整理一下了。他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朝著分配給自己的房間走去。
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飛行區不遠處的拐角位置,兩夥人正在僵持。
常黎想找的那個飛行管理員,原來一直躲在這裡。
畢竟是常黎批準的滑翔翼,現在出了損壞,他準備要負點責任,不然代入一下這個管理員都不敢想多絕望。
就像總監親手刪了重要客戶的資料,且沒有備份,你作為項目負責人隻能硬著頭皮說,我會補救的,您彆擔心。
但此刻,管理員的態度很奇怪,他看到常黎安然無恙地離開,反而長長地鬆了口氣。
“你們幾個,竟敢阻攔荷光者大人執法!”
一個長相有些磕磣的教士,正趾高氣揚地指著管理員,同時用眼角的餘光示意自己身後的荷光者。
荷光者沒辦法,麵罩下的眼睛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對這個拿自己當劍使的蠢貨感到無比厭煩。
但職責所在,她隻能無可奈何地站出來,用毫無感情的聲調捧讀道:“獵荒者艾麗卡,違反燈塔規定,攜帶塵民接觸滑翔翼。”
話說到這,她就停住了,準備點到為止,大家好聚好散。
誰知那教士卻以為這是鋪墊,立刻跳出來添油加醋:“她還損壞了滑翔翼!這種飛行器燈塔上本就沒多少,僅有的這些,還是光影之主的饋贈!”
完了。
荷光者眉頭緊鎖,紅潤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她刻意停下的話題,被這個蠢貨理解為拋磚引玉,一點腦子都不動地將事情擴大。
真是什麼人都能招進光影會了。
荷光者沒來由地在心裡吐槽了一句,第一次對查爾斯感到不滿。
自從那天與常黎交鋒之後,她每晚睡前,腦海中都會不受控製地浮現出被常黎羞辱的畫麵,這讓她總是攥緊拳頭。
以光影之主的名義,我一定要報仇!
哎……但絕不是現在。
荷光者無奈地瞥了一眼身前還在張牙舞爪的教士,他現在還覺得自己占儘了道理呢。
那天和常黎對上後,查爾斯會首罰她在光影之主畫像前跪了一整天,並給所有有身份的教士頒發了兩條新命令。
一,全力避免與那個新來的顧問發生衝突;二,找機會給馬克一派的人找點麻煩,因為查爾斯不希望自己在全力準備計劃對付常黎時,被馬克從背後插一腳。
但顯然,眼前這個沒腦子的教士隻聽懂了後半句,他一見到艾麗卡違反了法律,又符合了給馬克找麻煩的條件,便毫不客氣地拉著自己這個執法官趕了過來。
哎……這是荷光者今天第三次歎氣。
她從未覺得執法是這麼為難的事。一歎氣,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日的情景,微風吹在裸露的臉頰上。
有點像身份卡劃過臉頰的觸感。
服了。
飛行管理員都在現場,說明已經有人批準了,常黎也在現場,他現在什麼身份,那能是誰批準的呢?現在找艾麗卡的麻煩,和直接對上常黎有什麼區彆?
果不其然,任那長相麻麻賴賴的教士手舞足蹈了半天,飛行管理員隻麵無表情地重複著一句話。
“特殊顧問常黎先生已經批準了獵荒者艾麗卡和塵民9033的飛行許可。你有什麼疑問,可以去找常黎先生親自溝通。”
“你你你……”
那教士麻麻賴賴的臉都氣扭曲了,他腦子一上頭,應了一聲好,拔腿就要去找常黎理論。
怎料他剛邁出一步,管理員身後的兩名城防軍巡邏兵便哢嚓一聲,將冰冷的槍口抵在了他的腦門上。
“維克托將軍有令,禁止任何人私自接觸常黎顧問。”
膽小怕死的教士哪見過這場麵,雙腿立刻像篩糠一樣顫抖起來,再也不敢動彈分毫,隻能用眼神向荷光者求救。
荷光者還能說什麼呢?
管理員讓找常黎,城防軍不給去,這是她預料到的結果,畢竟防衛軍將軍維克托全權支持城主摩根,這不是秘密。
眼前的隊友還是個豬隊友。她隻能三言兩語,說出早就準備好的結論:
“既然是常黎顧問已經批準,那便是誤會。我會記住這次的工作失職,下次處理此類事件前,會提前確認手續是否齊全。”
說完,她不再理會那個已經嚇傻的教士,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