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常黎,則跟隨著摩根城主的腳步,離開了獵荒者訓練場。一路上,不斷有迎麵而來的燈塔居民,恭敬地朝著摩根城主行禮。
兩人穿過幾條寬闊的金屬走廊,又搭乘了次內部的運輸電梯,最終抵達了燈塔的資源分配區。
巨大的空間,如同一個巨大的蜂巢,無數個高大的儲存艙排列得整整齊齊,延伸向視線的儘頭,一眼望不到邊。
這些儲存艙的設計旨在存放足以維持燈塔五六年運轉的龐大物資。
然而,此刻,它們大部分都空空如也,隻有冰冷的金屬光澤在探照燈下泛著微光。
摩根城主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常黎,他的臉上沒有了在訓練場時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嚴肅,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常黎,我承諾過你的。”
摩根城主指了指眼前的浩瀚空間,聲音低沉而有力,“在不影響燈塔運行的情況下,這裡的物資,你可以隨意取用。隻要你提出需求,我會讓資源部儘力調配。”
常黎心中一麻。得,還在試探。
他知道摩根城主這是在給他下套,或者說,在進行最後一次的“評估”。
摩根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他獅子大開口,或者提出一些不切實際的要求,那麼可能會影響到燈塔的現有秩序,從而動搖摩根對他的信任。
常黎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目光開始在區域內的各項入庫物資上巡視。
他走過藥品區,那裡的儲存艙幾乎是空的,隻有一些最基礎的醫療用品,似乎是遭受了什麼衝擊,甚至連一些常用的抗生素都寥寥無幾。
食物區更是觸目驚心,那些原本用來存放大量合成食物的巨大容器,隻剩下底部薄薄一層,遠低於警戒線。
能源區,那些用來儲存能源的獨特隔間,大部分都空無一物,隻剩下一些低等級的晶體,微弱的光芒幾乎被黑暗吞噬。
武器數量,那更是少得可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建材什麼的,大多數都懸吊在燈塔下層,燈塔那些一塊一塊的懸吊樓,一部分是給塵民的生活區,一部分便是儲藏建材的倉庫,分配區裡隻有很少的應急用建材。
他越看越麻,臉上的興奮表情從最初的平靜,逐漸變得有些齜牙。
他大致看過一遍,他知道燈塔的資源匱乏,但直到親眼所見,才知道這所謂的匱乏,已經到了何等令人絕望的地步。
偌大一個分配區,無數儲存艙,竟然連三分之一都填不滿,而那些儲存的物資,也多是低級、低效的物品。
常黎回頭,與摩根城主對視,對摩根城主所承擔重擔有了更多的理解。
“您老人家,認真的?”常黎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他指了指空蕩蕩的儲存艙。
這種物資匱乏下,摩根城主,甚至連我多拿一根棒棒糖,都可能能影響燈塔的運行吧?
摩根城主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落寞。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你說的沒錯,常黎。燈塔的現狀,比你想象的還要糟糕。我們一直都處於食物、能源、材料的臨界點。
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對你所說的未來抱有如此大的期望,這就是為什麼我從馬克的報告中就決定不顧一切的賴上你。
因為我知道,如果燈塔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些問題,我們最終都將走向滅亡。”
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無奈,那種重擔壓在身上的感覺,讓常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行了,摩根城主。”
常黎見摩根城主情緒有些低落,立刻打斷了他,語氣變得輕鬆而自信。“資源方麵,您暫時不用操心。
我既然向您描繪了未來,自然有辦法解決當前的問題。我的地麵開采部隊,已經開始運作了。它們的效率,遠超您想象。”
他一邊說著,一邊取下腰間掛載的頭盔,按下側麵觸摸屏。頭盔目鏡中射出一道湛藍色的全息投影,在兩人麵前的空間中展開。
裡麵的畫麵,正是馬文機器人在廢棄殘骸中,不斷切割材料,分類資源的實時動態。
高清晰度的畫麵,讓摩根城主能清楚地看到馬文機器人靈巧的機械手臂,精準地切割著巨大的金屬梁,將各種廢棄物迅速分類成可用的材料。
“這是……”摩根城主好奇地湊近了看,那雙疲憊的眼睛裡,閃爍出熾熱的光芒。他看到那些正在工作的機械機器人。
它們數量不多,但工作效率卻奇高無比,並且似乎擁有某種自主判斷和決策能力,這在燈塔的技術水平中是完全無法想象的。
這些精密的機械造物,顯然是燈塔上從未見過的。
“我的工程機器人,馬文。”
常黎介紹道,語氣中帶著能輕易察覺的驕傲,“它們負責拆解舊世界的可用資源,然後將其轉化為我需要的材料。它們的效率,比獵荒者高多了,缺點就是不能用於戰鬥。”
“但它們是機械,不會被噬極獸主動攻擊”
摩根城主看著全息投影中那些忙碌的馬文機器人,補上了常黎未說完的話。
他緩緩直起身,臉上那份驚歎逐漸被一種更深層次的落寞所取代。他轉過頭,望向常黎,苦澀一聲。
“好吧,常黎。看來在資源收集方麵,燈塔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了。我們引以為傲的獵荒者,在你的機器人麵前,簡直就是……效率低得可憐。”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嘲,也帶著對燈塔停滯不前的技術無奈。那份落寞,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為燈塔的未來感到一絲悲涼,因為他們一直引以為傲的技術和體係,在常黎所帶來的世界麵前,顯得如此的脆弱。
“那不一定,摩根城主。”
常黎收回全息投影,眼神變得認真,他直視著摩根城主的眼睛,說出他的目的,“畢竟,我缺的就是燈塔上的人。”
摩根城主聞言,眼中微微泛起光。
缺人,這便意味著,他願意接納燈塔的人,願意帶著燈塔的居民,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利好消息。
他最擔心的,就是常黎描繪的美好未來,沒有燈塔人的位置。
然而,當常黎的下一句話說出口時,摩根城主眼中的光又再次散了些,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和痛苦。
“隻是在我廢除所謂的三大法則的時候,您能同意就好。”
常黎語氣平靜,卻擲地有聲,字字如同重錘般敲擊在摩根城主的心臟上。
三大法則!是燈塔生存的基石,是維係上民和塵民秩序的鐵律,更是燈塔末日生存的最高體現。它們被視為不可侵犯,是維係燈塔脆弱平衡的唯一保障。
廢除它們,無異於顛覆燈塔的根基!
摩根城主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眼神中充滿了掙紮和猶豫。那是他畢生所維護的信念,此刻卻被常黎如此輕易地提了出來。
但他畢竟是摩根城主,是燈塔的最高掌權者,也是一位深謀遠慮的領導者。他沉默了片刻,空氣中充滿了凝滯的緊張。
他閉上眼睛,仿佛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權衡著舊秩序的崩潰與新未來的希望。
可他那微微揚起的嘴角,卻
最終,摩根城主猛地睜開眼睛,他眼中的掙紮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帶著近乎狂熱的決絕。
“隻要有能滿足人類幸福正常生活條件的空間,三大法則又算得了什麼!”
摩根城主的聲音變得洪亮,甚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
“它們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在絕望中維持人類的延續。但如果,如果真的有更好的未來,能夠讓人類不再苟延殘喘,能夠重新獲得幸福與尊嚴!
那麼,它們就完成了曆史使命!它們的廢除,是為了更高層次的生存與發展!”
他上前一步,語氣中帶著莊嚴的承諾:“常黎,我摩根,以燈塔城主的身份向你保證,隻要我還在位,隻要你真的能帶來你所說的未來,燈塔會無條件支持你。
無論你要做什麼,無論你要推翻什麼,我都會為你開路,我在所不惜!”
他的眼神中,已經不再是疲憊和落寞,而是燃燒著熊熊的希望之火。那是對舊世界輝煌的憧憬,對人類文明重生的渴望。
常黎看著摩根城主那堅定的眼神,心中感歎。
這位老人,雖然身處末世,又被自己立下的教條所束縛,但他骨子裡,卻依舊流淌著人類文明的血性與智慧。
他能看到更遠的未來,也能為了那個未來,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