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幽還是掙開了章柏言。漫天的霓虹,他們都從宴會出來俱都是華服加身,同樣出色好看的男女站在一起,若是當年沒有分開,也是可以稱之為金童玉女的。但是在陸幽心裡,就是過去了。她垂下眸子,並不看他。章柏言凝視她,他記得從前陸幽笑起來時,眼裡有星辰大海。如今,她全都收回了。這時,一輛黑色房車緩緩駛了過來,正是陸幽的司機,車才停下秘書立即下車:“陸總,我扶您吧!”秘書是葉白用慣的人,陸幽沒有換掉。所以秘書看著章柏言的眼神,多少有些護主,還有些防備。陸幽淡道:“我還好,不用。”說完,她鑽進車後座。記住網址秘書連忙幫她把車門關上,再掉過頭看著章柏言時,笑得很勉強:“章總,再會。”夜涼如水,章柏言靜靜站立。他與陸幽隻隔了一道車玻璃,陸幽能看見他,他卻看不見她。半晌,他才輕道:“再會。”秘書上了車。片刻,車子就緩緩啟動。名貴的黑色車身,在霓虹下流光溢彩,不知道迷了多少路人的眼……陸幽輕靠在後座,凝視著外頭的黑夜。秘書看出她心情不好,存心找話題:“陸總,您今天這身衣服在國內是限量款吧聽說隻在秀場出現過,您這還是首穿呢。”陸幽一時沒有聽清。好半響,秘書笑得乾乾的:“我是說衣服很漂亮。”陸幽回神,淺淡一笑,正想說點兒什麼……餘光忽然掃到街邊一道修長身影,穿著一身的黑色,戴了一頂鴨舌帽子。雖然全身掩得嚴嚴實實,但是那背影像極了一個人。他……很像葉白。陸幽的嘴唇顫抖,她身體整個地抬了起來,手掌平貼著車玻璃……她想叫葉白,但是嘴巴動了半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她想叫司機停車,同樣喉嚨隻能發出氣聲。葉白……葉白……是你嗎陸幽的手掌開始拍打車窗,同時發出一點點微弱的聲音。“葉…白。”“葉……葉……白。”……司機跟秘書都嚇了一跳。這時,秘書也看見那人了,側影很像葉總。但是葉總……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是葉總呢!但是這個話,她沒有敢說,因為陸幽一直深信葉總沒有死……這樣的一點念想誰也不敢輕易戳破。若是這點兒念想破了,陸幽會過得更艱難。所以秘書濕潤著雙眸,側頭跟司機說:“停車!立即停車!”司機踩了刹車。車子停得有點兒猛,才停下陸幽就快速下車,在滿是霓虹的街頭她朝著葉白奔去,她甚至忘了自己腳上穿著高跟鞋。陸幽能聽見,自己心臟的鼓動,撲通撲通。她的手心全是熱汗。終於,她來到那人身後,很輕地叫了一聲:“葉白。”那人身體一頓。陸幽細白的手指蜷了又蜷,她鼓起勇氣又叫了一聲葉白……那人終於轉身。那是一張年輕的臉,很好看,但卻不是葉白。他看著陸幽。看著這個穿著漂亮衣服、戴著名貴首飾的女人,眼裡有驚豔也有困惑,他說:“對不起小姐,你認錯人了。”陸幽就怔怔地看他。路燈照在她的臉上,再多的妝容也掩不住她此時的蒼白,唯一的色彩是她眼角的淚,倒映著街道的霓虹。年輕男人猶豫了下,說了聲抱歉,就轉身離開了。陸幽仍是站在那裡。她的秘書跟過來,隔著柵欄叫她,她也沒有聽見。她就隻是站在那兒,喃喃開口:“明明我看見葉白了!明明是葉白……怎麼又不是了呢!”秘書穿著及膝裙,不方便得很。她就把裙擺給撕了,跨過欄杆走到陸幽身邊,她輕聲說:“有可能是看錯了!興許下回看見的,就真是葉總呢。”說著這些,秘書也很難過。她知道自己這些話,不過是為了寬慰陸幽罷了,沒有人相信葉白能回來……那麼高的地方,現場又是那樣的慘烈。陸幽恍若沒有聽見。她固執地站在那兒,很久很久……一直到站不動了,她才緩緩蹲下身子,用手臂抱住自己,她蹲在街邊小聲哭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秘書在她身邊,陪著她……其實過去她也有些羨慕陸幽,她有最好的身世,最出色的容貌……她無論做什麼都會有人給她底,就連葉總的公司,她一個門外漢也敢接手。是憑什麼呢,任她姓陸。但是此時,在陸幽因為思念葉白,不顧身份體麵蹲在大街上哭泣時,她發現她不羨慕了。因為財富可以積攢,但是離開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夜幕深沉。遠遠地,章柏言的車停在那兒,他坐在車裡雙手緊握著方向盤。他看著陸幽哭。他看著陸幽為葉白崩潰,他看著她從未有過的悲傷。即便是他章柏言,也未能讓她如此吧。再沒有這一刻,讓章柏言體會到,陸幽對他的遺忘和對葉白的愛……明明離開的是葉白,明明這一年多在她身邊的一直是他章柏言。或許,有些事情,時間都挽救不了。他忽然又有些好奇,陸幽愛葉白哪點……他真的有些好奇。是天長日久的陪伴可是,現在葉白已經無法陪伴她了!所以,章柏言理解不了。……從這天起,陸幽坐車時,習慣性地往外看。她看見過許多背影像葉白的人。可是,沒有一個是他!慢慢地,她心裡越來越慌,她慢慢地意識到……或許葉白再也回不來了。章柏言仍過來看孩子。章母也來過幾回,她也不是傻的,兒子成天往這裡跑,若是那個孩子不是章家的種,她是死也不信的。她還特意跑過一次市,去找陸謙。陸謙見了她。他表示兒女的事情讓兒女自己解決,做長輩的不方便插手……章母到處下工夫,都不成章法。時間久了她也急,竟然急出了法子。她找了報紙,倒不敢說小葉茴的身世,她隻是放出假消息,說章柏言跟陸幽要結婚了……她花了2000萬大價錢,半天的功夫市滿城風雨。陸謙也收到消息,這一點他簡直是零容忍,直接打電話給了章柏言。要他管管他老娘。“章總,這種事情能亂傳嗎若是陸幽小姑獨處還未嫁,這事兒傳得半真半假不過旁人一笑,但是陸幽結過婚還有孩子,你母親這樣做,未免太不公道。”章柏言也很頭疼。他是真沒有想到,他媽能乾出這事兒來。此時,章母就在他的辦公室裡,眼神閃爍不敢看他。章柏言很是恭敬地將陸謙那頭應付完。掛上電話,他看向沙發上的章母,無奈極了:“媽,我不是說過了,那孩子並不是我跟陸幽的。您怎麼不信,還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章母總歸是底氣不足。好半天,她才強撐著說:“我也是為你好,你總往那兒跑,人家也不鬆口……或許這一逼就下了台階,花好月圓了。”為這事兒,章母想得好好的了,自己該怎麼做怎麼做。章柏言卻不知道她的心思。他苦澀笑笑:“媽,這種事情有這樣逼的嗎我跟她……早沒了關係,您彆再操心了。”章母想了想,還是開了口。有些話很不好聽,但卻是實話,她來當這個壞人。她說:“明明孩子是你的,明明那個葉白已經死了,明明你跟……她能修成正果的,柏言,你還在猶豫什麼”章柏言沉默不語。章母以為他動搖了,又添了一句:“柏言你放心,隻要你們願意在一起,其實都不是問題的。”這話,章柏言未聽見心上。他忙著處理報紙上的那些緋聞,實在無睱顧她。五分鐘後,章母離開大樓。她沒有坐司機的車,而是獨自一人走到附近的小公園裡……坐了許久她顫著手指拿出一份檢驗單出來。她得了肝癌,晚期,醫生說她沒有半年了。章母低頭靜靜地看著單子。眼淚涑涑落下。她沒有什麼遺憾的,她得病是活該,當年若不是她執意那樣做……她們章家早就兒孫滿堂了。章母手指微顫,將那份單子撕得粉碎。她不打算讓章柏言知道,她也不打算去治病……她打算了結自己,算是給兒子做最後一件事情。傍晚時分,夕陽比往日要紅。章母一襲黑衣,慢慢地走到馬路邊兒上,她也是怕死的……但是她又想若是她死了章陸兩家的恩怨就過去了,以後柏言當陸家女婿也不會有心裡上的負擔,再說她臨死想見見孫女,陸幽那孩子心軟不會不同意。見麵三分情,章母最是知道。車流湍急。章母手掌拽緊,她用儘了全部的勇氣,朝著一輛車前狠狠撞去……片刻,一聲急刹車響起。現場,一片殷紅。車擋玻璃上,星星點點,全是血。章母倒下,她抽搐著的手掌無力攤開……手掌心有張紙條寫了兩組電話。一個是章柏言的。一個是陸幽的。路人圍上來時,她吐著血模糊不清道:“我的兒子……兒媳……想見見……見見小茴。”葉茴……葉茴。要回來的何止是葉白,還有她的兒子……柏言的快樂,柏言的笑容,柏言本該有的人生。柏言,這是媽媽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媽媽不聰明,從前就不被人喜歡。你爸爸出事後,我們母子倍受欺淩……我待你不好,我的心裡受到了懲罰,我的身體也受到了懲罰。柏言,媽媽想看見你幸福。章柏言趕到現場。他呆住了,就在半小時之前,他的母親還在他的辦公室裡……很不講理地要他把陸幽娶回家。半小時後,她已經命在旦夕。20已經過來,醫生在急救,但是似乎沒有用。“章先生,好好道個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