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柳秘書來接他。上車後,柳秘書忍不住調侃一番:“您今天看著真是意氣風發!”陸謙矜持笑笑:“小姑娘纏人,哪裡意氣風發了,隻有累人!”柳秘書笑得曖昧。……開完會,陸謙出來,麵色很是難看。柳秘書迎上去,低聲問:“出什麼事兒了”“上車再說!”等到上了車子,陸謙將車窗簾子都給拉上了,才輕吐出一口氣:“還記得半年前那個項目嗎”柳秘書目光灼灼。陸謙輕輕解開一顆襯衫扣子,聲音壓抑:“我推薦了陸軍!但是今天會議消息,陸軍跟他的太太都遇難了,死於不明車禍!”一秒記住://.柳秘書呆住,好半天沒有回神。陸謙低頭點了根香煙,可是他的手指頭在顫抖,好半天才吸上一口,他沒有告訴柳秘書的是,陸軍夫妻身上,都有著明顯擊打傷痕!最終,陸軍用自己跟妻子的生命,保住了資料。項目,總要有人接手。陸謙是指定的人,這次他責無旁貸,無從拒絕。他顫著手指夾著香煙,緩緩地吸著,另一手從衣袋裡摸出那個絲絨的盒子,本來他今天要跟明珠求婚的,年後就結婚……但是現在,他還能嗎陸軍妻子慘死的樣子,盤桓在他的腦子裡,揮之不去!他雖未說明,但柳秘書見多識廣,已然猜測出來。他靜靜地不出聲。就在這時,黑色奧迪一陣劇烈撞擊,後座的陸謙往前方一撞……車停下,前方一個黑衣男人騎著單車,目光輕飄飄地朝著車內看進來,那眼神就像是有透視作用一般。司機大罵,想下車。陸謙忍著頭痛,攔著他:“彆下車!”下車會更危險!果然,那人見車子不動,把單車騎走了。柳秘書爬到後座來,看他的傷勢:“陸先生,您覺得怎麼樣”陸謙捂著腰腹:應該是斷了一根肋骨。他麵上沒有一絲表情,很狠戾:“開個會的功夫,就接到消息了,這家海外公司真的是猖狂!”他多想揪出這些人來,為陸軍夫妻報仇,可是此時他更得保住自己。手機,響起鈴聲。是明珠打來的,陸謙猶豫一下接了起來,柔聲開口:“明珠,市有點兒急事,我得先回了!”明珠多少失望……陸謙何嘗不知道。可是現在他哪裡敢去公寓,有多少雙眼睛都在看著他呢他輕輕哄了幾句。掛上電話,他吩咐柳秘書:“讓人看著她,直到她平安回家。”柳秘書點頭。當晚,陸謙住進市一家私人醫院。斷了一根肋骨外加腦震蕩,本來該好好休息的,但是他根本睡不著,站在窗口吸煙,一站就是大半夜。淩晨四點,柳秘書辦完事兒進來。他看見陸謙站著抽煙,立即就叫了起來:“您受這麼重的傷,怎麼還抽上了,快躺下休息,醫生說您至少得躺個一周。”他扶人躺下,一邊又說:“工作哪裡乾得完。”話音落,他看見陸謙手上的鑽戒,一時噤聲了。陸謙靠在床頭,苦笑:“老柳,你看我一把年紀了,還跟小姑娘玩了感情!四年,你說過四年我都什麼樣兒了明珠吧,雖然我總說她年紀小,可也是2歲了,過上四年都三十出頭了……哪兒能跟我這樣地耗著。”再說他是真不敢想,那幫人知道明珠……他不能冒險!柳秘書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他知道陸先生為難了。陸謙隻住了三天院。出院的那天,明珠打了電話給他,他默默地看了很久,輕輕掛掉了……掛上的時候,他心口挺疼的。他想,他的小姑娘一定不知道,她的陸叔叔不要她了。她一定,會哭吧!……陸謙開始疏遠她。以他的造詣,擺弄個小姑娘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並非一下子冷下她,而是慢慢地冷落,在折磨她的同時,他自己也深深痛苦。新年過後,他繁忙之作,恢複從前的生活。易先生那些人,他陸續又有了聯係。陸謙,變回從前那個陸先生。初春。一個新年,明珠瘦了好幾斤。她不太能聯係到陸謙,偶爾電話通了,也是柳秘書接的。柳秘書的語氣,總是抱歉。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他的疏離,可是她沒有勇氣跑到他麵前去質問,她隻能經常性地跑到公寓,巴巴地等他。有時等上一天,忘了吃東西。情人節的時候,她看見了陸先生的消息。他在暢聽園給胡小姐捧場,胡小姐唱完戲換了身很漂亮的旗袍,陸謙攬著她的腰身站在一處,好不登對。報紙,從指間滑落……原來他在市,卻不見她。明珠垂眸,眼角濕濕的,但她還是撥了他的電話……她總歸是要個說法的。陸謙人在俱樂部。電話響起時,他停下了手裡的牌,靜靜地看著那個號碼。【霍明珠】易先生幾個就打趣:“怎麼,小尾巴又追上來了”陸謙緩過那陣兒,笑得風流從容:“不過就是個小孩子罷了,能有幾分鐘熱度”他繼續玩國粹,輕描淡寫:“胡小姐幫我接一下。”胡小姐一時弄不清他的意思,她是個女人,很敏感地察覺到陸先生同這位明珠關係非淺,有一陣子陸先生很是冷落了她……不知為何,最近又聯係起來。隻是,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他人前熱情人後可沒有再碰過她。她不動,陸謙催促一聲:“接啊!”胡小姐隻得拿捏著分寸接了,一開口聲音軟媚:“是霍小姐呀,你陸叔叔在俱樂部玩兒,要不,你也過來玩玩吧!”電話那頭,明珠呼吸明顯快了些。半晌,電話輕輕掛上了。陸謙手裡要打出去的牌,慢了半秒……稍後,他笑笑:“我說吧,小孩子脾氣堅持不了多久了,不過總是打電話,煩人!”他在笑,但眼裡全是寒氣。玩到深夜,他上了車子,柳秘書輕聲問:“陸先生,去哪”陸謙看著車窗外頭,靜靜出神。半晌,他才說:“去公寓看看。”夜半三更,他回了那間給他無數甜蜜的地方,意料之中明珠還在。她趴在餐桌上睡著了。眼角,有著未乾的淚痕。陸謙站在門口,眼裡熱熱的:這傻東西,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去房間裡睡覺,就這樣喜歡她的陸叔叔嗎他過去,輕手輕腳抱起她,可是才動明珠就醒了。那雙眼睛布滿了水汽,慌亂地望他。她的嘴裡無聲叫了一聲陸叔叔,接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可是她沒有敢哭出聲音來,就一個勁地望著他,想要他……解釋。陸謙心裡一痛。他把她輕放在沙發上,自己蹲著撫摸她的小腦袋,聲音溫柔:“明珠,以後彆等我了。”她一臉茫然,似乎懂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懂。陸謙狠狠心,繼續微笑著說:“你陸叔叔年紀大了,不適合一段穩定的關係,也不是個好男人。”這下,她徹底地懂了。可是她不願意相信。她曾經被這個英挺成熟的男人那樣地疼愛過,他甚至帶她回了市,見過陸媽媽,他們甚至在他的臥室裡做過夫妻之事。她顫著嘴唇,輕聲說:“我不信!”陸謙坐到她身邊,他點了根香煙,吸了一口。薄薄煙霧升起,模糊了彼此的眼。他很輕地笑了一下,說:“有半年了吧,我有些膩味了!明珠,你大概不知道男人跟女人這回事兒,最多也就是幾個月保鮮期,你說我們不分開,難道要結婚你看看我們的文化背景、我們的朋友交際……適合結婚嗎”明珠的臉色,蒼白如紙。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氣,才沒有暈倒。她就隻瞅著他,瞅著這個男人!此時,他的神情,就和他跟胡小姐在一起一模一樣。原來,他就把她當成玩意兒!跟胡小姐一樣!不……還不如她,至少他還回頭找了胡小姐,於她……卻是永遠打不通的電話。明珠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她嘴笨,不會跟人吵架。她很愛他,也做不出潑婦的事情。她更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耍賴吃三顆安眠藥,讓哥哥疼愛她。她,什麼也不能……陸謙起身,走到窗前,默默吸煙。他說了些話,比如說給她的賠償,謝謝她這半年來的陪伴。她都沒有回應,就像是木偶娃娃一樣靜靜落淚,她固執地坐在那裡,期盼著她的陸叔叔忽然就掉過頭,抱住她,跟她說都是騙她的。一切,隻是玩笑……她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他的擁抱,倒是夜越發地涼了。很冷很冷……終於,她輕聲開口:“陸先生您放心,我不會糾纏你!”陸謙緩緩掉過頭。燈光下,他們的視線對上,再無往日的甜蜜。明明前不久,她還賴在他懷裡小口地咬著他,一邊還熱乎乎地叫陸叔叔,他揪起她的頭發,不讓她咬那兒……她離開了。走時是哭了的,她那樣單純的性子,也懶得掩飾。她也沒有討要說法,似乎接受了這樣的結局,接受她的陸叔叔不要她的事實……門,輕輕掩上。陸謙的眼裡泛著亮光,他顫著手指,狠狠地把指間的香煙吸完。後來,他坐到餐桌前麵。上麵有一碗麵,賣相很不好看,應該是明珠做的。他拿起筷子,很平靜地吃麵,一碗麵很快就見了底。然後,然後……他就不知道做什麼了!因為這間公寓裡沒有了明珠,他不知道為何而來,又能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