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又是怎麼回事?”順帝隻覺得自己今日出門,絕對沒有看黃曆。
原本想來永義侯府替女兒們掌眼,沒想到都是主意大的,各個都挑好了。
甚至還有按捺不住,滾到一起去的?!
怎麼,合著就等他來賜婚?
順帝忍無可忍,嗬斥道,“你們誰能告訴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孝傑全身繃得硬直,跟個雕塑似的,如墜噩夢。
李雪瓊咬了咬下嘴唇,“父皇,請您給兒臣賜婚,兒臣不喜歡雲徊,兒臣隻要張孝傑!”
“你個混賬東西!”順帝氣得抬起腳,就要踹到張孝傑身上。
一個平民出身的讀書人,順帝早前還跟他說過,要將三公主下嫁與他,他倒好,還挑起皇家的公主來了,其心可誅!
李雪瓊眼疾手快地擋在張孝傑身上,硬生生挨了這一腳。
兩人被踹翻在地,顧不上彆人的偷笑聲,張孝傑著急忙慌地爬起來,將大公主也扶起來,重新規規矩矩地跪好。
“陛下息怒——”張孝傑一磕到底,再不敢抬頭。
“陛下,陛下——”
順帝正要處置了張孝傑,就聽到永義候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陸靜姝派出去的人,終於將救兵搬來了。
永義候年事已高,一段路跑得氣喘籲籲,來到順帝麵前,他隻看了一眼陸景琛就跪下求情。
“陛下,老臣教子無方,才惹出今日這麼多亂子。”
“懇請陛下看在老臣忠心不二的份上,留我兒一條活路吧。”
永義候見順帝不語,心中七上八下的。
帝心難測,今日又丟了這麼大一個人,要是求不得皇帝的寬恕,隻怕永義侯府上下今日都難逃罪責。
“陛下,”永義候嘭嘭地磕著頭,再抬起來,花白的頭發下,皺紋橫生的額頭已是青紫一片,“臣陪伴陛下二十多年,兢兢業業,從無錯漏,還請陛下,從輕發落!”
順帝餘怒未消,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冰瑤,你跟永義候世子是怎麼回事?”不想處理李雪瓊,順帝先問了三公主。
印象中這個女兒跟她母親一樣,都是膽小安靜的,從不惹事,也從不發表任何意見,不像是會做出這種私相授受之事的人。
“兒臣,兒臣……”李冰瑤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她要怎麼跟父皇解釋,自己剛剛隻是在賞花,就被人迷暈了帶走。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陸景琛身邊,即使自己衣服沒亂,但很快就有侍衛推開房門,大喊一聲,“三公主,你在裡頭……”
李冰瑤尖叫一聲,著急忙慌地從床上滾落下來,吵醒了同樣暈過去的陸景琛。
再然後,他們就被侍衛帶到了這裡。
她解釋不清,侍女已經不見了,沒有人可以替她作證。
百口莫辯。
順帝看著李冰瑤這副模樣,臉上烏雲翻滾,“既如此……”
“朕就給你和永義候世子賜婚,全了你二人的名聲。”
順帝一錘定音。
陸景琛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陸景琛麵上沒什麼表情,旁邊跪著的永義候一看兒子這表情,就知道要壞事。
剛想張嘴替兒子應下,沒想到陸景琛自己點頭了。
“微臣謝陛下隆恩。”陸景琛規規矩矩地俯身行禮,一磕到底。
旁邊的李冰瑤看看已經點頭的陸景琛,又抬眼看了看麵色陰沉的父皇,隻能低頭。
“兒臣謝父皇。”
李冰瑤閉了閉眼,有冰涼的淚水,滑落到自己的裙擺上,暈開不見。
自己終究還是落得和母親一樣的下場。
沒有人在意她願不願意,喜不喜歡。像個物件一樣,從皇宮那座牢籠裡,移動到永義侯府的後院。
不過是另外一個牢籠罷了。
雲徊見順帝開始下旨,提高聲音道,“懇請陛下,允許微臣寫放妻書,休了大公主,好放她自由身,另尋佳婿。”
“不可能!”李雪瓊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婚事隻能取消,不能由著你休了我。雲徊,你想都彆想!”
順帝看向雲徊,麵色不善,“公主說的有道理,若是不願,取消即可。休書未免有些過了。”
“雲徊,你這是在拿天家顏麵開玩笑!”
雲徊從懷山懷裡,將那柄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尚方寶劍抽出來,舉過頭頂。
“陛下,拿天家顏麵開玩笑的不是微臣,毀約在前的也不是微臣。”
“為何鎮南侯府要吃下所有的虧?當年先帝賜予婚約,賜予尚方寶劍,究竟為何,陛下可還記得?”
周圍一片嘩然,連為魚都瞪大了眼睛。
尚方寶劍?這是什麼東西?看順帝的臉色,似乎是可以拿捏皇帝的好物件啊。
順帝氣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這鎮南侯府裡,都是些什麼品種的倔驢?一點不通人情世故的嗎!
非要把九五之尊逼得承認錯誤才肯罷休?
父皇當年怎麼就把尚方寶劍給了他們家?
“父皇……”李雪瓊看到尚方寶劍,心涼了半截。
莫說她,就是父皇看在這尚方寶劍的份上,都絕對會同意雲徊的所有要求。
“你給朕閉嘴,看看你做的好事?”順帝看都不看李雪瓊一眼,要不是為了這個女兒,自己何苦在眾人麵前,被一個世子逼得下不來台。
“可以……”順帝長長舒了口氣,隻覺得身心俱疲,“朕許你寫休書。”
“另賜鎮南侯府黃金千兩,良田百畝,給鎮南侯府世子作為補償。”
李雪瓊聽著這一連串的賞賜,手裡的帕子都要扯爛了。
憑什麼,一個病秧子,拿著雞毛當令箭,當眾羞辱自己,父皇還要給他補償?
李雪瓊哪裡知道,順帝這是在替她成全皇家的顏麵。
要是有的選,順帝也不想賞賜雲徊這麼多。
鎮南侯手握兵權多年,如今好不容易交出虎符,算是除了皇帝心中的隱憂。
至於雲徊……順帝掂量的目光在雲徊頭頂徘徊。
“世子既然身體已經大好了,不如就去禮部當個外郎吧。”
這是順帝早就在心裡盤算好的位置。
文官,清閒,不是要職,不負責官員的考核,不涉中心,還能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
否則文官清流們私下裡都說他這個皇帝太過心狠,從龍之功的鎮南侯一派,都得不到半分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