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哄我?”她扭臉蹙眉:“哪有疤痕是好看的。”
陸淮南的掌心貼上她腹部,輕輕的揉著,有一下沒一下,毫無節奏規律。
但出奇的令她覺得安心。
就這麼讓他揉著,阮綿聲音都變低了幾分:“這個疤可能還得要三四年才能消到很淡。”
“我又不嫌棄。”
她也不知道他是真不嫌棄,還是假不嫌棄,她沒有上帝視角,更不可能剖開陸淮南的肚子,看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阮綿自已倒是挺嫌棄的。
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想讓自已肚皮上留那麼大一道疤。
讓陸淮南揉了會,阮綿催著他去洗澡。
他洗得快,不到十分鐘搞定上床。
她明顯的感覺到,陸淮南意猶未儘,手指搭在她腰杆上,時不時亂竄,像把很不安分的烙鐵。
本來困意沉沉的她,也變得沒了半點瞌睡。
她啞著嗓音:“陸淮南,你還睡不睡?”
等她去看人,陸淮南倒是雙眼一閉,嘴裡悶聲發出:“睡,現在睡。”
……
翌日。
阮綿是讓樓下的說話聲吵醒的。
臥室裡的窗戶儘敞開,白紗飄窗吹得上下翻飛,寒氣隻往裡竄,院裡冒頭到二樓來的那顆梧桐樹,枝丫早就開始枯黃了,能見到枝丫被吹得晃動。
她在被褥裡,縮了縮脖頸,把臉都一並埋進去。
心底嘟囔陸淮南出去也不把窗戶拉上。
捂了會,阮綿才打算起床。
她正跨著步子去拉窗戶,身後一道斯哈斯哈的響聲,緊接著她便看到一隻大毛球似的物體撞進來。
盧卡被陸淮南養得很胖,圓溜溜的身體直往她衝。
嚇得阮綿連聲喊道:“no,盧卡不準衝。”
雖然盧卡還是刹了兩腳,到底沒徹底刹住,猛地撞在她腿上,來了個貼臉。
真的是骨頭裂開的疼,盧卡起碼有一百來斤,撞上去那可不是小疼。
見她捂著腿,盧卡不停的晃尾巴,跳起來哼哼唧唧的。
它很活潑,也很興奮。
阮綿收拾好東西,牽著它下樓。
正碰上上來找狗的陸顯,兩人一上一下的對視了秒,陸顯腳步僵在那,他主動開口:“原來盧卡在你這呢,四哥早上讓我幫忙看著,這一會功夫跑不見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記得昨晚上,陸顯一直在酒店照顧阮渺。
陸老太奶九十九的大壽,江慧麗跟陸鴻文都沒敢讓他直接把人帶回陸家。
但阮綿知道,陸顯肯定會把人帶回國內的。
太久沒見,她覺得陸顯清瘦了許多,兩鬢的發絲修理得很利落,更顯得人輕薄。
他很輕淺的一笑:“早上來的,六點多。”
作為陸老太奶比較疼愛的孫子,陸顯不能不來。
平日裡老人雖然不說什麼,也覺得他在國外跟阮渺這樣過比較好,但人老了念人,終究是希望孫子回來看看。
這個年紀,真的就是見一次少一次了。
盧卡一直往下竄,大抵是聞到陸顯手上的狗糧味。
阮綿牽著繩子往下走,陸顯在前邊走得比她稍微快一點,他去接狗繩:“要不我來溜吧,你先去吃點早飯,四哥在外邊跟人談生意,估計得中午才有空。”
“那麻煩你了。”
“沒事。”
阮綿也說不出心底滋味。
她覺得陸顯變了,不再如當年那般輕狂放肆不羈,更多的是憔悴跟成熟。
偏偏這兩者氣質融合在一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就有一種蒼老感。
不似陸淮南那般,越成熟,越有男人味。
按理說陸顯比他還小,看著更年輕才對。
但顯然兩人若是走在一起,任人看去,都覺得他是哥哥,陸淮南才是那個弟弟。
阮綿用完早餐,又特意去趟樓上陪了會陸老太奶,聊到中午老人家犯困了,她才起身下樓。
盧卡還跟陸顯在玩,一人一狗在玩丟球撿球的遊戲。
盧卡是個萬人熟的性子,誰手裡有吃的,或者有玩的,它就認誰是爹娘。
“盧卡。”
阮綿遠遠的叫喚一聲。
盧卡嘴裡叼著個粉色的小球,聞聲迅速的扭轉狗頭,屁股朝向陸顯,往她這邊看,可它一時間又犯了難,想丟掉球跑到她身邊,又舍不得丟,站在那嘴裡不停哼唧。
活像個有選擇困難症的人。
見它都要急眼了,阮綿上前,去討它嘴裡的球:“把球給我。”
盧卡叼著球,屁顛屁顛的湊著嘴給她。
阮綿接過來,再扔出去。
趁著盧卡去撿球的空擋,她腳步後退,坐在陸顯稍微靠後點的椅子上。
空氣凝固了不到三秒鐘。
“她還好嗎?”
這個她問的是阮渺。
陸顯麵孔上,幾乎不帶什麼表情波動,連情緒也隻是淡淡的憂傷:“一直在接受治療,目前病情還算穩定,已經快好幾個月沒發作了。”
阮綿腦中閃過許多的畫麵。
包括她跟阮渺小時候,她比阮渺大不了多少,從小倆個的關係都是人前和睦,人後仇敵。
阮綿對她來講,其實算是她童年,乃至整個少女期的噩夢。
阮文斌不是一個好父親,對她更是把這一點彰顯得格外突出。
很小的時候,阮綿就知道,在蔣慧麵前要學乖,不會主動去招惹阮渺。
直到她考上大學,那一年她才真正的算是脫離了那個家。
當初她迫於嫁給陸淮南,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逃離那個窒息的家。
阮綿真正走出來,算是送孟賢清出國時。
阮文斌跟蔣慧再不能拿捏她。
想了想,她跟阮渺鬥了這麼多年,她是真沒想過阮渺的結局會是這般。
初中那會,阮渺總是跟她搶東西,阮綿性子也是那種不爭不搶的,她有時候會直接讓給阮渺,奈何有一回,阮渺搶了唐望清給她買的玩偶。
兩人因此事大打出手。
傳到阮文斌耳中後,阮文斌當眾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她那時恨得要命,恨不得阮渺去死。
那一刻,她深深意識到,那個家不是她的家,是她們一家三口的家。
阮綿笑著說:“說起來吧,以前我還真挺恨她的,恨得願她去死,現在卻不知怎麼了,連一點都恨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