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老宅。
古桐扶牆,綠蔭避日,紅磚綠瓦,構成了一副絕美的畫卷。
陸老太奶愛荷蓮,正院又多修一處荷塘,連夜加急趕工。
陸淮南那日回宅子,荷塘框架都快修得**不離十了。
正是花盛之季,滿院子的花開得爭妍鬥豔,好生俊俏。
至打陸顯帶阮渺搬出去住,老宅清淨不少,許嬤嬤接過他手上鞋帶的禮品,如平常的語氣講起:“阮家那孩子毛病犯了,打傷了老夫人好多花,這才急著搬出去的。”
說完,繼而道:“你爸下的話,夫人也沒說什麼。”
“也挺好。”
陸淮南往台階上走,修長的手指挽著另一邊襯衫袖口,擼起紮好,露出一小截白皙結實的小臂。
許嬤嬤眼尖,一眼掃到她胳膊上的傷口。
在洛溪幫忙時,不小心磕碰的。
“哎呀,你這手是怎麼了?”
剛擼好的袖子,陸淮南順勢又扒拉下來:“在外邊做事磕了下,沒什麼大礙。”
許嬤嬤不依不饒:“那不行的,看樣子你這傷也就這兩天,我回頭去拿藥給你敷上。”
陸淮南進門時,陸老太奶午覺睡醒。
奶孫兩一人坐在茶幾一邊,他扒了個橘子:“奶奶,嘗嘗,我從洛溪帶回來的。”
打小點,從他進陸家,陸老太奶每回哄他,也愛扒個橘子。
陸淮南愛吃,每次都哄得笑起來牙不見眼。
“挺甜的。”陸老太奶嚼幾口:“你去洛溪做什麼了?”
“阮綿她奶奶過世,在洛溪陪了她幾天。”
陸老太奶:“她人還好吧?”
“不太好,飯都吃不下,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雖說是親家,但兩家門第高低不一,倒也不是她瞧不上阮家,當初婚事一過,也沒什麼機會兩家長輩見麵,加上陸老太奶很少過問這事。
她算是沒見過兩次孟賢清:“等這邊事忙完,再回去陪陪她吧,這時候她需要人陪。”
“我知道。”
陸淮南低著臉,不知心裡在想什麼,綿密的眼睫黑沉沉的搭在眼瞼。
“這種時候,你作為男人,跟她說話要軟點。”
“好。”
聞聲,陸老太奶放好剩下一半橘子,伸手撣撣膝蓋上的薄毯。
她沉聲問:“你今天回來,應該不是單純來我這坐坐吧,有什麼事要說?”
陸淮南點頭,抬起臉,說得斬釘截鐵的:“奶奶,阿顯的項目我割斷了,暫時不打算走。”
“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身姿往後仰靠,結實的整塊背部深陷在沙發靠背裡。
陸淮南長臂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抿下一口潤喉。
遂而才蠕唇開口:“他可能沒跟您提過,這個項目涉及到空殼集團洗錢的操作,我能理解他這些年心裡的想法,急於求成的想在您麵前表現,但是這種損害公司跟家族的行為,我容不得。”
幾乎是一句話,打斷了所有人想要替陸顯求情的路。
陸老太奶何其聰明。
話其實不用說得這麼直白的。
當然,陸淮南的目的也不是讓陸老太奶覺得難堪,為的是不留餘地。
要說顧全大局,那陸氏跟單單這對母子,孰輕孰重看得懂。
陸老太奶不怒反笑:“還跟小時候一個樣,這張嘴說話總是不饒人的。”
這話聽著是貶義詞,實則是在誇他雷厲風行,做事果斷。
“奶奶能理解就好。”
陸老太奶歎口氣:“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大,還是奶奶老了,人一老顧及的東西多,做事也就沒那麼利索,被這小子鑽了這麼大個空子。”
陸淮南抿完兩口,綠茶帶著苦勁。
他沒再喝:“這事還得奶奶跟麗姨去說一聲。”
“嗯,應該的,我回頭招呼她。”
陸老太奶目光和藹,看向他:“淮南,畢竟她是這個家的主母,有些地方該讓的,你得讓著點,當年的事要怪隻能怪你爸,也怪奶奶管教無方。”
時過多年,再次提及往事。
陸淮南心中的感受無多,甚至有些覺得無趣了。
“我會的。”
陸老太奶:“把陸氏交給你,我放心。”
他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什麼。
陸淮南到嘴的話吞咽下去,欲言止住。
原來從一開始是她誤解了奶奶的心思,他一直以為奶奶是在找他求情,妥善安排江慧麗母子的處身之地。
實際上,陸老太奶是在考驗他,考驗他能不能做到萬事以陸氏跟家族的利益為先。
在這次陸顯的事情上,顯然他做得很符合對方的心。
這時,許嬤嬤端著藥箱進來,幫他掰了棉簽擦藥。
陸老太奶在一旁低聲囑咐:“阮綿是個好孩子,要是她願意也可以成為你的賢內助,就看你自已怎麼把人拐到手了,早點給陸家添個孫子。”
聽著這話,陸淮南隻覺得整邊胳膊上的藥液,更是涼了幾分。
他的心思夠深沉,奶奶的比他深沉得多。
或許當年的事,她老早就有安排。
奈何陸鴻文膝下這麼多兒子,也唯獨出了一個陸淮南中看還中用。
晚點,他回的是阮綿小區,準備連夜帶盧卡去他那邊。
方便照顧。
小何照顧得還算精致,盧卡比上次見胖了一些。
開了門,盧卡先是警惕的瞧了兩眼,隨後才認出人,往他這邊撲來撒歡。
嘴裡不停的哼哼唧唧。
“陸先生,這幾日我都忙著工作,也沒什麼時間遛盧卡,估計這小家夥在這邊都悶壞了,你要是有空的話,待會帶回去先遛遛吧!”
陸淮南抱起狗:“行,麻煩你了,鑰匙放門口櫃子上就行。”
小何很規矩,站在門口也沒進來,把鑰匙放好鎖上門離開。
盧卡興奮勁鬨騰得很,撓得他白襯衫好多條印子,扣子都被薅掉一顆。
“盧卡,想不想我?”
“汪汪汪……”它費力的回應。
隻恨自已不會講人話。
陸淮南抓住它兩隻前狗腿,把它薅起:“盧卡,不準撒嬌啊,你現在已經是五個月大的大狗狗了,過來跟你媽開個視頻,她好久都沒見你了,可想你。”
盧卡畢竟隻是隻狗,還是隻智商排倒數的品種。
它活蹦亂跳,沒個數。
踩著他腿當墊板,陸淮南怎麼抓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