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南側身扭頭,視線晦暗深沉。
就像他對阮綿的愛那般沉。
兩邊唇角繃緊成一條筆直的線,他手伸到車門處,探了好幾次,陸淮南沉口氣,似下定某種決心推門下車:“你先在這等我會。”
阮綿臉覆在方向盤上,雙臂壓著。
車已經停穩了。
她渾渾噩噩中,聽到有人在喊她。
睜眼去看,入目是陸淮南的臉,他站在車門外,皙白的手指扣在車窗上。
阮綿降下車窗。
頓時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嗆入鼻喉,從他身上飄來的,他穿著整整齊齊,麵部皮膚亦是。
“你怎麼在這?”
打開車窗的一瞬,阮綿被強勢席卷而來的冷風,激得縮了下胳膊。
陸淮南將其儘收眼底,包括她有些發白發僵的臉色。
他沒刻意提及晚上打架一事:“還好吧?”
阮綿點頭:“嗯。”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她說:“那你還是彆說了。”
拒絕得很乾脆利落。
他本來想說,是他想她了,可惜沒機會出口。
瞧她打不起精神來,陸淮南心疼不已,掀動眼皮,深色的墨眸裡透出一絲絲的溫膩:“阮綿,不管對方是誰,都彆讓自已那麼累。”
聞言,她如鯁在喉。
陸淮南首先不是來興師問罪,也不是來指著她指責江岸的錯。
而是關心她的身體狀況。
她倏地就有些心塞,仰起臉:“上去喝杯水?”
“你肯讓我上樓,我當然求之不得。”
“那你在這等我一下。”
阮綿把車停進車庫。
陸淮南身形站得筆直的,在那一動不動的等著她,他一沒抽煙,二也沒玩手機,整個人的精力跟關注點,都在她身上。
她站前邊,伸手按好電梯的樓層燈。
暗自調整好情緒,阮綿在腦中過濾一遍該跟陸淮南說的話。
她思維邏輯清晰,話也說得客觀:“今天的事,我替江岸跟你朋友道個歉,他確實不該用言語挑釁人。”
“你……”
阮綿打斷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江岸說得沒錯,我是他的人,就應該站在他那邊,道歉是,立場當然也會是。”
阮綿沒有當眾人的麵應承江岸的要求。
已經算是給陸淮南最大的麵子。
可他的心,怎麼就是好痛?
“阮綿,他不配你的好。”
電梯門“叮咚”一聲打開,陸淮南原本以為阮綿不會反駁這句話,她走出去,背對著他道:“他是不完美,但他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麼不好。”
江岸對她是真的好。
陸淮南差點心疼得笑了。
她的每一個字,連語氣都是對江岸顯而易聽的袒護。
他跟著她往前走,滿眼的憂傷不化。
“你以前都沒這麼維護過我。”
陸淮南嫉妒得快發瘋了。
阮綿雙腿一瞬被灌鉛,她腳步僵在原地。
不多時,一雙男性的胳膊,穿過她腰肢摟抱住她,他的動作很輕,輕得小心翼翼。
他在她腦後開口:“我說過,不會逼你回我身邊,就說話算數,絕對不會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我是嫉妒,也恨我自已當初沒好好對你,綿綿……”
陸淮南低沉著聲音:“我遭報應了。”
酸澀,委屈,心底的慍怒跟怨恨,齊聚而來。
阮綿高抬著臉,迫使眼眶的淚水回轉。
陸淮南說:“你現在恨我,討厭我,都是我活該的。”
任由他抱了許久,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貼著她後背皮膚,一點點傳遞到她血液中。
阮綿心酸得要命。
但她還是咬著牙根,拒絕:“陸淮南,放手吧,我們不該這樣。”
一句話,點明了兩人的關係。
陸淮南也說到做到,他慢慢的把手抽開,情緒跟臉上的表情早已經冷靜到了一個心平氣和的程度。
阮綿推門而入後,順手拿了他要穿的拖鞋。
“我可以不穿這雙嗎?”陸淮南:“比起穿彆的男人穿過的,我更願意光腳。”
她低著臉:“他沒穿過,是新的。”
他當然不會傻到以為,這是阮綿給他準備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買來防人的。
不管怎樣,陸淮南都覺得比江岸穿過的,好一萬倍。
他這才彎腰脫鞋換上。
“你不用替江岸跟我說道歉,這件事公平來講,是堇陽先動的手,我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再者我還不至於拿捏江岸這點事,讓你覺得愧對我。”
陸淮南做過太多卑鄙的事,對她。
所以,他深知這樣做的後果,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難得你這麼大度。”
阮綿勾起嘴角,順手把從冰箱取出來的水遞給他。
陸淮南沒接:“家裡有酒嗎?”
“你要喝酒?”
“有點想。”
“你喝不了。”
陸淮南看出她心情差,隻是想借著喝酒的由頭,讓她分散注意力。
他說:“要不你喝點?我陪你喝彆的。”
阮綿疲於應付江岸打架一事,她精神是緊繃的,喝點酒放鬆下也不算壞事,思忖片刻:“家裡沒有備彆的喝的了,茶行嗎?”
“喝茶也行,不挑。”
“那你等我下,我上樓去取茶葉。”
“嗯。”
這是陸淮南第二次來阮綿家,上一次兩人鬨得不歡而散,屋內裝修都是阮綿親手做的設計圖,跟她性格截然相反,溫馨親和的風格。
陽台邊擺著一把搖椅跟茶幾。
樓層不算高,勝在樓與樓之間的相距遠,采光方便都很好。
這也彌補了她這套房不夠大的缺陷。
不多時,阮綿單手拎著瓶酒下來,另一隻手扣著一支高腳杯,跟一小包茶葉。
彎腰擺放好,她問:“單從喝得慣嗎?”
“都行。”
陸淮南說。
他是真的都行。
光看著她,就覺得足夠了。
地板鋪著一層薄薄的灰色毯子,阮綿雙膝摁在毯子上,麵朝茶幾,打開茶包燒水,姿態嫻熟的開始沏茶,以前陸淮南也不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三四年的婚姻,她為了討好他,做得比這卑微的事,多得多。
陸淮南的眼睛也從她手腕到胳膊,晃了一圈。
她襯衣擼到手肘處,兩隻皙白的小臂露在外邊,白如嫩藕段。
他不由得看到喉嚨吞咽翻滾。
阮綿之前拉扯江岸,襯衣的扣子扭掉了兩顆,春風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