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凍的環境下,巴掌打上去,猶如一塊冰寒刺骨的鐵,拍在臉上。
陸淮南口腔鼻孔裡滲出的氣,微微發辣。
阮綿彎腰曲膝,身形佝僂,單手撐住垃圾桶邊沿,邊吐邊說:“既然要做絕了,就彆裝出一副好人樣,讓人倒胃口。”
空氣中冷冽的寒風,刮打得她臉很冷。
像是揭開他的皮膚,冷風灌入到血肉之中。
她兩隻手跟臉,全都呈現出那種凍傷的烏紅色。
陸淮南右手抓住她右邊胳膊,將她人往後拽:“跟我上車。”
“彆假惺惺的,你要走自已走。”
阮綿胡亂的掙紮,試圖去推開他。
男人胸膛堅硬如鐵,伴著滾燙的溫度,她推搡那一下,整個手掌心都有種被反彈回去的錯覺,陸淮南站著,堅定如鬆。
他淩厲的目光,深沉得似一口巨淵。
如琴弦拉動的沉音劃過:“阮綿,這種時候彆跟我耍你那小性子,不值當的。”
“我耍什麼小性子?你自已是個什麼東西,陸淮南,外邊那些人說得真沒錯。”
說他薄涼無情。
說他手段肮臟。
阮綿有些翻臉不認人,越是罵他,越覺得心裡憋屈,一旦委屈她就忍不住紅眼,雙目要滴血了。
陸淮南濃密的兩柄酥睫,在風中顫動。
夜色霧燈下,他那張臉英俊氣質全無,隻剩一片重到抵人窒息的凝冽。
“我是個什麼東西?”
他視線一眨不眨,好似眼睛不會酸澀。
阮綿撐開他的胳膊,人往後挪步,與之隔開有一米的距離,她喉嚨發酸,但也僅此到酸脹的滋味,胸膛弧度逐漸平穩。
陸淮南擦了擦被他推開的那隻手。
黑白分明的眼裡,往外冒的都是冷氣:“怎麼?想跟我算賬嗎?”
今晚的他,莫名顯得有些固執。
阮綿繼而往後退,是怕他衝上來,直接去抓她。
陸淮南看著她,站定在原位不動。
他那兩條包裹在休閒西褲中的腿,被冷風吹到褲子緊貼,若隱若現的露出腿部線條肌肉,以及那清晰到見形的紋理。
寒風真刺骨。
阮綿凍得嘴都哆嗦,蠕不開唇。
她稍稍抬起腳後跟,朝著旁邊的路麵跨過去,這一腳要好不好的,踩著了整個腳底板的霜層。
一陣天旋地轉間,後腦殼撞上道堅挺的硬物。
雙腳打滑,由於太冷,身體大部分有些僵硬。
她反應遲鈍,慢半拍的伸手拽住足夠維穩的物件。
阮綿在千鈞一發之際,抓到的是陸淮南胳膊,人在受到危險侵害的時候,力氣潛力會變得巨大。
他隻覺得,自已那邊胳膊的皮肉,都要被她揭掉一層了。
很痛很痛,但容不得他放手。
陸淮南抱住她,手勢姿態很熟練的一提,將人從半跪態,全摟進懷裡。
阮綿左邊臉貼緊在男人柔軟的毛衣上。
那件毛衣質感出奇的好,貼上去一點也不紮皮膚,反而有種柔柔的親膚感。
渾身的僵持鬆緩了一些,身體的求生欲作祟。
她本能下手去圈住陸淮南的腰,他腰身繃緊發硬,肌肉一團團鼓起,眼睫低垂而下,映入瞳孔中的,是女人驚慌失措的臉。
阮綿是真被嚇到了。
否則她不會做出這等動作。
陸淮南隻顧著去觀察她,卻沒顧得上腳下。
兩人明顯剛站穩,她又一個勁的往他身上撲,似要尋找一個足夠穩定的落腳地。
他本是想直接連她整個人抱起來的。
想法剛在腦子裡轉了圈,還沒實施行動。
陸淮南隻覺得腰間一陣酸疼,阮綿似沒站穩,還是怎麼了,傾身壓下來,他身後是一處約莫十五公分的台階,雙腳立定。
他還是小覷了女人的傾倒力。
“嘭……”地一聲悶響。
背部腰部撞擊得要斷裂,以防撞到後腦,陸淮南在整個人墜下去時,儘量避免了危險。
大約過去十秒鐘,女人喊他。
“陸淮南,你沒事吧?”
阮綿被顛倒那一下,人也清醒大半多。
她手撐著地麵,爬起來。
陸淮南還躺著,他個頭高,跌倒摔下去那一下,砸得最是重,況且還有她的施加壓力,等同於她抱著他滾下去的。
她甚至那一恍惚之間,都聽到陸淮南身上不知哪個部位,哢嚓的脫臼聲。
他繃著喉嚨,擠出幾個字:“扶我上車。”
看樣子他摔得不輕。
阮綿攙扶他,男人的力氣跟體重,比她想象中重得多。
即便是陸淮南還自已一直撐著點,隻分出去一半的壓力給她。
阮綿也依舊有些吃不消。
她臉憋紅了,路麵很滑,怕二次摔倒,走得慢如挪步。
上車後,陸淮南吐聲:“去醫院。”
阮綿沒做猶豫,立馬鑽到駕駛座上開車。
先前的那些委屈氣焰,以及不痛快,也順之煙消雲散。
她到底不是那種狠心薄情的人,能在這種情況下視而不見,袖手旁觀。
“要不要聯係康秘書?”
阮綿壓抑著嗓子問。
畢竟陸淮南這人金貴得很,她就怕隨便找個醫院,他不習慣那邊的醫生,得讓康堇親自約好指定的人。
“不用。”
任是她一邊開車,一邊分心的去聽他的話,也能聽出陸淮南聲音的不穩跟顫栗,若不是疼到鑽心,是發不出這種顫的。
手指攥緊,阮綿透過車內後視鏡往後看。
男人仰靠住車座,右手扶著腰,眉目緊縮,唇瓣繃成一條筆直的線。
以她醫生的直覺判斷,陸淮南肯定是摔傷了腰部。
而且他整個坐在那,一直維持原狀,一動不動。
“你這樣坐著對腰部會有更重的壓力,會加重傷勢的。”
聞言,陸淮南睜開眼,示意的挪了下身姿。
但也沒挪到她滿意的姿勢。
阮綿加速往前開,眼前不遠處的紅燈,卻讓她有些後背冒汗,隻聽身後的男人,沉沉出聲:“開過去,事後我再處理。”
她眼觀四路,看了下兩邊都沒有行人跟車,這才繼續開。
陸淮南進去檢查,阮綿在門口等著。
過了好久,人才出來的。
醫生囑咐幾句,都是一些醫學術語,阮綿倒是聽得真切。
不算什麼重傷,隻是腰背部輕微拉傷,回去養幾天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