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走後的幾分鐘,陸淮南從樓上下來。
俊顏之下壓著濃怒。
“四哥,外邊的女人再好,那也比不得明媒正娶的,你在奶奶麵前,向來明事理識大體,這點道理都不懂?”
陸顯算是看得最清楚的局外人,感觸而發的話,陸淮南心底卻猶如被猛地一紮。
他雙腳站定。
暗地裡可笑的扯動下唇角,陸淮南麵部維持不動聲色:“阮渺這樣的女人,你也看得上,沒想到你口味這麼重。”
陸顯無怒他的嘲諷。
眉梢挑動:“大家都是生意人,四哥何必說這種話。”
陸顯不露山水,但不表示他沒有野心。
陸顯站起來,兩人身高差不多。
四目迎上,陸顯開口說道:“惠東區那塊地,早些年早就被阮文斌拿了,隻要我肯娶阮渺,他就把那塊地的開發權讓我。”
也算是阮文斌走運。
原本那邊比較偏僻,誰也沒料想到政府要大力開發。
搞得這幾年,直接成了眾人爭奪的香餑餑。
陸淮南心慕已久了。
陸顯眼皮撐著:“四哥,我知道你也想要那塊地,但地隻有一塊,我不能像當年讓四嫂一樣,再拱手讓給你。”
明明心臟被這些話狠狠撞擊到。
陸淮南也是麵無表情,仿佛被割掉了感知神經。
陸懷靈左右看看,隻敢去叫陸顯:“五哥,媽叫咱們了。”
“畢竟是女人,四哥還是多擔待著點,這會兒四嫂該也是沒跑遠。”
陸顯聲線低沉,翹生生的說完,轉身回了屋。
陸淮南視線落在兄妹兩背影上,黑色瞳孔中的亮點,欲要蹦出火星來。
阮文斌竟然手裡捏著這麼大一張底牌。
他萬萬沒想到。
如果陸顯一旦拿到惠東區的開發權,隻會博得奶奶更多的偏愛,自已這麼多年的努力長進,也會被平白分出去幾分。
這不是陸淮南想看到的結果。
正是因為看得太清楚,他才知道輕重。
老太奶寵他,把大權交給他,不過是覺得陸顯紙醉金迷,指望不上,可若是他做出一番成績……
陸淮南沒敢繼續往下想。
七歲前跟母親流落街頭,受人欺淩的情景,再次浮現腦海。
年紀尚幼的他,就已經體會過各種各樣的人性險惡。
也明白了形形色色的勾心鬥角。
他甚至為一頓飯,跟人打得頭破血流,比他高大的男生拽著他身板往牆上撞。
母親為了讓他好好活下去,不惜給人下跪求饒。
過往一幕幕不堪入目的回憶,如一道沉重壓抑的陰影,籠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所有人都說他命好,七歲就被陸家接回來,悉心照料培養,一手扶持他走向金字塔頂端,從未有人真正的去了解過他。
去理解他。
陸淮南21歲之前的人生,都是灰暗無光的。
而蔣自北,是他21年來的第一縷曙光。
她教會他如何去愛。
鼓勵他重新站起來,並引導他走向光輝的人生軌跡。
所以,當那道曙光被人掐滅的時候,陸淮南差點發了瘋。
陸家這邊區域,屬於整個燕州的橫富區,路很不好走,並且打不到車,阮綿想要回公寓,她隻能加快步伐不停的往外走。
走到見得到普通商業居住樓的路段上去。
腳上的鞋磨得後腳跟生疼,像是起了一層血泡。
每加快一步,阮綿都覺得嫩肉被擦著的疼。
坐在石墩子上,她抓起手機打算給薑輕慈打電話,讓她來接,總比這麼走下去強。
阮綿是真的又累又冷,除了胸口位置,渾身都被冷風吹得冰涼。
燕州的冬天最為毒辣。
她有些後悔,憤然離席時,為何不把沙發那件大衣順手帶上。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薑輕慈的電話打不通。
阮綿在燕州,能想到的人並不多,她撐起身準備繼續往外走,迎麵駛來一輛車,對方打著大燈,照得整個路邊清晰無比。
同時也分外刺眼。
她抬手捂住眼睛,讓到一旁路邊去。
車卻在冥冥之中,停靠了過來。
阮綿以為是自已站得不夠靠邊,她擠著腳再往裡走了點,這條路屬實是窄。
“靚女,又見麵了。”
車燈暗下一些的時候,她登即就看清了江岸那張臉,男人嘴角往上稍勾著,露出七分漫不經心,三分玩味。
“江先生。”
阮綿心裡萬馬奔騰。
怎麼會在這遇上江岸?
江岸也不瞎,看得出她是個什麼情況處境,短短幾秒的沉默打量,他微笑著咧開嘴:“要不要上車,我送你出去。”
人在遇到困處時,求生欲比想象中的要強烈。
阮綿沒多猶豫。
上車時,她幾乎都沒聯想到江岸跟陸淮南之間的聯係。
“謝謝。”
調轉車頭,江岸把車行駛出去,臉上笑意逐漸斂走幾分,問她:“靚女,你叫什麼名字?”
江岸隻是不知道她是陸淮南的老婆,但並不是不知道陸淮南老婆叫阮綿。
快速捋清這個思緒後。
阮綿聲氣如常的出聲,道:“阮清。”
也沒有彆的緣故,她隻是這會突然想到這個名字,順口就說了。
“姓阮啊?”
“嗯。”
在燕州,阮姓並不少,可江岸是聰明人,阮綿眼角餘光能意識到,江岸正撇著臉在看她:“阮小姐,你是哪裡人?”
這會兒,盤查的意味就很明顯了。
“燕州人。”
聞聲後,江岸淡定的把頭轉過去,他嗓音有些低啞:“你知道陸淮南老婆也姓阮嗎?”
阮綿心底咯噔一下,手指放在腿邊偷偷攥了攥。
她無比從容:“是嗎?我不知道。”
“不過她是海港人,你是燕州人。”
江岸的話,聽似說得很隨意,實則他心機深沉,一直有意無意的在打量阮綿臉部神色。
她佯裝得特彆無意,阮綿看向他,說:“江先生大可不必這麼撬我的話,我若真是那位陸太太,也不可能上你的車。”
果不其然,江岸笑著點點頭,眼底的深慮往下降。
車可要比人的腳走,來得快得多。
也就不到七八分鐘的事,眼前豁然開朗,入目是一大片居民樓。
江岸把車停靠到路邊:“阮小姐,真的不要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