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去拿手機,恰巧這時,阮家打來電話。
帶著微涼的電子設備,在掌心嗡嗡震動作響,屏幕上映出一串座機號碼。
腳底有些涼,她把腳往回縮,索性坐回了床上去。
阮綿沒很快接聽。
心思細膩的琢磨瞬。
她抬頭,視線抵住眼前那道玻璃牆,男人舉手投足的動作,將其儘收眼底,陸淮南在洗澡,水流聲不止從浴室溢出。
“嘩啦啦……”
隔著牆麵的緣故,顯得有些悶沉發啞。
阮綿眼珠轉動一圈,接起電話:“有事嗎?”
“大小姐,老太奶快不行了,你快回來一趟吧!”
手機那頭,傳出林嫂的喚聲,對方帶著低弱的哭腔:“今兒大清早,老爺就跟夫人去了醫院,來信說可能就今晚的事。”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阮綿差點手指一軟,手機徑直滑落下去。
她思緒恍惚了下。
猛地回過神來,雙腳沒穿鞋,赤著腳板往外走,走到門外被地板刺骨的涼意激醒。
阮綿停住腳步,轉身又往回邁。
五根手指骨緊攥住手機,聲腔帶出一層薄薄的顫抖:“我馬上回來。”
不帶片刻猶豫遲疑,阮綿眼眶泛起紅暈。
她踮腳把衣櫥裡的羽絨服取出,來不及洗澡,裡邊裹了件打底的保暖毛衣。
且能扛得住外邊風霜了,阮綿拿上車鑰匙。
她甚至不知道,陸淮南何時洗完澡的。
男人就站在落地窗前,單手捂著毛巾在擦拭發稍的水珠,他頭發烏黑發亮,像是焗了一層發油,短短的,很顯薄涼氣。
他一雙如鷹盯獵物的眸子,裡邊深長得很。
“去哪?”
陸淮南看著她,聲線輕中帶冷意。
阮綿連鞋子都沒穿,腳背跟腳底凍得通紅,都有些透出青色來。
頓了秒,她唇瓣翕動:“我要回一趟海港。”
“什麼事?”
其實這個點,已經很晚了,加上從燕州到海港的車程,過去起碼得淩晨三四點。
阮綿鼻尖紅紅的,再加之她嘴唇發顫,那種矯柔尤物的氣息撲麵而來。
堵在喉嚨的那股氣,順勢往外吐。
像是堵住的洪水,瞬間卸閘。
“我家裡出了點事,陸淮南,我必須趕回去。”
她腦子亂成一團麻,顧不上陸淮南會不會多慮,阮綿隻想儘快趕回阮家,見他不動聲色:“等我回來再跟你說,行嗎?”
向來邏輯思維清晰的女人。
在此刻顯得有些笨拙慌亂。
還有點狼狽糊塗。
陸淮南丟開手中的毛巾,他走去衣櫥旁取襯衣,很隨意的挑了一件灰色的,邊往身上套,邊出聲問她:“我問你什麼事。”
嫁進陸家起。
阮綿就不想把奶奶身體的事,跟陸家人一五一十說個透徹。
她覺得這是她的一處軟肋。
不願給人笑話,更不願讓人拿捏。
陸淮南與她麵對麵,四目相對著,他聲音往低沉的方向走,重述剛才的話:“阮綿,我問你什麼事。”
阮綿有一瞬的噎語。
喉嚨滾動。
這一個小而輕微的動作,陸淮南看在眼中:“把鞋穿上。”
他拿了自已的一件外套,套好後轉身去拿褲子。
阮綿大抵猜到他要做什麼,意外之餘,隻剩下抗拒:“陸淮南,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幫我,我自已能開車過去……”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兩遍。”
陸淮南穿好褲子,他沒打算係領帶,襯衫外隻簡單套了件且算厚的呢子外套,深黑色的。
盯了她兩眼,說:“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也沒什麼耐心。”
阮綿繃緊後槽牙,眼眶灼熱難擋。
喉嚨的唾沫,一陣陣往下湧送,她就算不說出來。
今天被他發現端倪,陸淮南也會自已去調查。
他是那種容不得眼底有半顆沙子的人。
總之這件事她再也瞞不過去了。
阮綿放鬆情緒,理智跟冷靜,也在這短暫的交流之下,變得更為凸顯,起碼她現在吐詞清晰:“我奶奶快不行了。”
聞聲,陸淮南麵目無多情緒。
甚至是波瀾不驚的狀態。
他手指隻是片刻停頓,轉而繼續係紐扣,一顆一顆排列係好,陸淮南催促她:“還不去穿鞋,要我親自給你穿?”
阮綿覺得,男人越是不多說,她心裡越覺得不舒服。
“有什麼賬,或者什麼話,你可以一次性跟我說清楚。”
“我送你過去,回來再談。”
“可我不想心一直這麼懸著。”
陸淮南已經拿好車鑰匙:“那就車上說。”
眼前也確實不是談判的時機,阮綿吸了吸鼻尖的酸澀,她趕去穿好鞋。
陸淮南把車開到門口等她。
拉門上車時,阮綿聽到他正在跟人通電話,那邊不知說的什麼,他麵色籠在昏暗中,隻能聽清語氣的嚴厲:“好。”
她係好安全帶。
陸淮南一邊在回信息,一邊開車,視線總是在前方道路跟手機屏上,來回切換。
“要不要我來開車?”
“你照顧好自已就行,彆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這句話雖然有些嗆人,但其實此時的阮綿感觸不大。
滿心都是擔憂。
她雙手死死扣在大腿的褲子上,扣得有些發疼了,才鬆開。
嘴裡縈繞開一陣陣的苦澀。
車速在不斷往上提,尤其是上高速後,陸淮南幾近開到一百四十多邁,兩邊車窗都震得嗡嗡響:“我已經聯係了醫生。”
他一開口說話。
原本平穩的心緒,再次翻滾湧動。
阮綿本想說句謝謝的,可惜她沒吐出聲。
砸吧幾下嘴,話再次吞咽下肚。
陸淮南早把她的心思猜得透透的:“想說謝謝就不必了,咱兩的關係,說這種話也挺虛偽的。”
“本來想說的,但轉念一想沒那個必要。”
“這才像你。”
“畢竟這些年,我幫你處理那些逢場作戲的事,也不再少數,你明著幫我這一次,算是還債。”
阮綿抹了下眼角,她轉過來的臉上,掛著玩味的笑。
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陸淮南眼帶諷意:“阮家沒培養你去當會計,都是一大損失。”
“陸淮南,咱兩這次算是扯平了,以前的事互不計較,你看怎麼樣?”
“等到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