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間那個停頓,很是微妙。
兩人同坐在一張桌上,心思各異,各懷鬼胎。
笑了,陸淮南夾起塊魚肉,送到她碗裡,說:“你之前跟她父母談判的時候,是不是簽了個承諾保證書?”
她在跟他聊離婚,他卻找她要保證書。
阮綿索性也不吃了,沒胃口,吃不下去。
她臉上沒表情,漫不經心的用紙擦手,卻在某一刻,目光變得突然篤定:“所以你今天回來,是來找我拿保證書的?”
但凡陸淮南說不是,她有更狠的話懟回去。
意料之外,他對那份保證書沒多大興趣。
“比起那份保證書,我可能對你的興趣,都比它多。”
男人嘴裡正在咀嚼,言詞含糊,好一副慢條斯理。
阮綿忽然就有些看不懂了。
他這是在跟她表忠心嗎?
轉念一想,他可是陸淮南,心底泛起幾絲惡氣,她口吻卻出奇的輕柔:“保證書在主臥抽屜裡,想要自已去拿。”
兩人之間一旦話題有了裂縫,就注定這頓飯吃不好。
張媽見桌上的魚肉挑得差不多了,她上前把裡脊往陸淮南跟前放。
“張媽,不用守著,你去休息會。”
張媽有些尷尬。
平日陸淮南不在時,張媽都是跟她一塊上桌吃。
她沒什麼架子,嫁到陸家的來的這些日子,大多數都是張媽陪著她過來的。
阮綿將就對付幾口後,起身要離開。
“再吃點。”
陸淮南也沒去拽她,也沒攔著路,他隻是拿公筷給她碗裡夾了三四筷子的排骨:“最近好像瘦了不少,抱著不舒服。”
阮綿能感受到,她的臉像是在鐵板上滾了一圈。
有多紅,有多燙,不用照鏡子也知道。
見狀,張媽去挪她腳邊的椅子:“太太,先生說得是,這女人瘦了可不好,你就再吃兩口?”
阮綿屈膝坐下。
她偶有幾次掀眸。
看到的陸淮南,都是沉穩不亂的在挑魚刺,挑完一塊又一塊,生活中他是個最嫌麻煩的人,挑刺挑得樂此不疲。
“你打算讓她在二院住多久?”
“她影響到你工作了?”
阮綿特彆排斥這種對話,答非所問:“確實,因為她的存在,我工作分心,同事在醫院議論非非,對我個人形象也不好。”
他想要理由,她可以給他找出一堆。
聽完後,陸淮南麵容無異,淡淡點了下頭。
那眼波淡得,仿佛談的事情無關自身。
陸淮南吞咽下口裡的食物,拿著高腳杯,語氣不緊不慢的說:“彆忘了,當初你這個地位是誰給的,幫個忙有這麼難?”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阮綿渾身肌肉神經繃緊。
她就知道,陸淮南把她提到這個位置上,總有一天他會拿這件事反刺她。
不光是她。
包括整個阮家,能有今時今日,都是他陸淮南一手好傑作。
他想要提拔誰,誰就能站在行業金字塔上。
他眼神略帶薄涼的撇過來:“是不是舒服日子過太久習慣了,所以就忘了挖井投食人?”
手指收攏握緊,阮綿暗自深吸氣。
她喉嚨艱難下咽,眼角露出三分猩紅色。
陸淮南繼續夾起魚肉在吃。
場麵仿佛回到了原始,可她的心在一點點往下沉。
知道她一心專研心外科,陸淮南幫她,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醫生,到如今大有成就的燕州二院心外科一把手。
三年前,她一場手術失敗,被人告上法庭。
對方不索求任何賠償,條件是要她以命償命。
是陸淮南,親自出馬解決,把她從深淵拉到平地,這一切都恍如隔世,再回蕩入腦,阮綿頭皮發麻,心驚肉跳。
先前在浴室的溫存,她差點忘了自已的身份。
“一院那邊任命馬上會落實。”
陸淮南說完,擦了擦嘴角,比她先離開。
一如往常,人大概是深夜十一點多走的。
阮綿翻身起來上廁所,聽到樓下啟動車子的嗡鳴聲,今晚的陸淮南給她敲了一記狠狠的警鐘。
……
一大早,阮綿先把個人履曆提交給院長。
二院都很重視這次進修名額,看院長話裡話外的意思,原本這個名額並不是打算給阮綿的。
“小阮,這次機會好好把握。”
“謝謝院長提攜。”
拿到名額的那一刻,她的心才終於落下來。
昨晚跟陸淮南的對峙,讓阮綿更加堅定了要出國進修,再離婚的決心,受製於人不如掙脫牢籠,再者說她也不算過河拆橋。
這些年她為他辦的事可不少。
暫且的停留,是給自已一個緩衝機會,也是給阮家一個過渡期。
薑輕慈說:“付迎轉院了,今早上你在院長辦公室,陸淮南親自跟孫濤提的。”
再聽到陸淮南三個字。
阮綿心如止水:“挺好的,免得在這多生是非。”
“我還聽說,你要轉到一院去了?”
這次,她沒很快回應。
遲疑了幾秒:“嗯,我救付迎的條件,包括這次萊麗進修名額。”
薑輕慈吞咽口唾沫,看她的眼神無不是敬佩。
她豎起大拇指:“綿綿,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抱負的女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醫院裡怎麼瘋傳她跟付迎的關係,阮綿根本不在意。
看她隻是輕勾了下嘴角,麵無波瀾,渾不在意。
薑輕慈抿口茶:“你……想過跟陸淮南離婚嗎?其實依我看,你就算跟他離婚,可供選擇的餘地也很大,海港……”
“輕慈,程晏生跟我不可能。”
“好吧!”
薑輕慈還想說什麼,但看到她堅決不移的態度,欲言又止。
“對了,我讓你幫忙查的事,怎麼樣了?”
薑輕慈舌尖頂了頂後槽牙:“綿綿,陸淮南可能認識付迎不止四年,他從付迎十二歲開始,就一直不斷支助她上學。”
“而且,我個人感覺,他們的關係沒那麼簡單。”
阮綿沒作聲。
薑輕慈說:“她之前好過江岸,陸淮南因此去找過江岸,兩人大打出手,據當時在場的人說,江岸發了很大脾氣,說叫他管好自已的妹妹。”
原來陸淮南知道江岸的跟付迎的事。
可陸淮南根本沒有私生的妹妹。
聞言,阮綿隻覺得她們之間的遊戲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