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陸家開飯了。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屋裡屋外熱鬨非凡。大家你一杯、我一杯,歡聲笑語。米酒是王建強親媽做的,味道極好,卻不容易醉人。大家邊喝邊聊,說到了這次培訓中提到的邊境之事……“寒洲,你說……我們會不會真的跟他們再乾一場?”常雲飛還記著幾年前那一戰的仇。若是以前,陸寒洲也猜測不到。不過如今從他家媳婦的電腦上知道,這仗肯定會打。但是目前上級並沒有明確什麼時候打,所以陸寒洲不好多講。“我想,我泱泱大國,肯定容不下那南蠻小國的挑釁,應該會打。”“至於什麼時候打、怎麼打,上級一定會有總體的考量,準備充分了再打。”“好!特麼的,隻要打,老子絕對饒不了那幫龜孫子!”“來,希望出那口惡氣的日子早日到來,我們喝一杯!”常雲飛大手一拍,高舉酒杯。大夥也立即將手中的酒杯高高舉起:“為勝利乾杯!”“為勝利乾杯!”男人喝酒,有伴的話,隻要有一碟花生米,他們也能喝到半夜。女人孩子吃飯時間快,隻要吃飽就下桌。屋裡悶熱,孩子們跑了,徐子矜等人也到外麵乘涼去了。陸玉蘭沒去,她在煮醒酒湯,煮好的放在了水缸裡涼著。見後院的衣服沒有收,她立即拉開燈,把衣服收了起來。“呃……”剛轉身,發現有人對著後院水溝吐了起來……陸玉蘭:“……”——這是喝了多少?朱川的酒量本來就一般,特彆是喝悶酒,醉得更快。三碗酒下肚,菜沒吃幾口,這一會他覺得自己如同被孫悟空鑽了肚子的鐵扇公主,翻江倒海。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酒吐掉之後,就一直乾嘔。李珊珊出事後,他心力交瘁,頹廢無比,整個人明顯瘦了很多。吐著吐著,他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往水溝裡栽。陸玉蘭已經發現了他的不正常,見他倒向水溝,迅速一把將他拉住:“朱川大哥,小心!”朱川穩了穩神:“我……沒事……”還沒事?陸玉蘭知道他有事。或許是同病相憐,她很同情朱川。“朱川大哥,屋裡熱,我拿張椅子出來,你在後院坐坐。”“我煮了醒酒湯,你喝一碗,先歇一會。”朱川很不舒服,直犯惡心,頭昏腦脹,雙腿發軟。他很想往地上一躺……不過,他的理智還在。“謝謝玉蘭妹子。”“不客氣,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陸玉蘭也感覺到了朱川心裡不舒服,她抱著衣服回去後,搬了個竹躺椅出來。“快坐下,堅持一會,我給你拿醒酒湯。”朱川有一個怪毛病,一喝酒血液循環加快,他越不想睡。“好。”把人扶著坐下,陸玉蘭端來了一碗醒酒湯。“朱川大哥,我看你吃的東西都吐了,現在肚子肯定很難過,我給你煮一碗清湯麵。”“你坐著,一會兒就好了。”喝下一碗醒酒湯後,朱川好了很多。“謝謝妹子。”“不客氣。”陸玉蘭剛回到廚房,陸寒洲進來了:“朱川沒事吧?”“剛才吐了,吐得很凶。”“我搬了椅子讓他在後院坐一會,他現在肚子不舒服,我去煮一碗清湯麵給他吃。”陸寒洲點點頭:“嗯,你照顧他一下,他心情不好。”“想叫他彆喝,又怕他多想。”“聽說他這段時間吃飯睡覺都不規律,胃也不好,你少放點油。”陸玉蘭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大哥。”“一會我在麵裡多加點薑蔥蒜,再加點點酸湯。”酸湯開胃。妹妹做事很細心。陸寒洲點點頭出去了。外麵喝酒在繼續,他們也不是純灌酒,而是邊喝邊聊。朱川吃了一碗酸湯麵後,人清醒了不少,坐在院子裡發起了呆。“朱川大哥,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搬了個小凳子,陸玉蘭在朱川的對麵坐了下來。“妹子……”這一個多月來,陸玉蘭深深體會到了另外一種人生,一種自我向上的有趣人生。她笑笑:“朱川大哥,你是我哥的好兄弟,跟我的親哥一樣,跟你說說沒事。”“其實,曾經的我,比你還頹廢,那時候的我,隻想死。”“可在看到我大哥的一刹那,我才知道,我沒有資格死。”“我死了,隻會讓仇者快、親者痛。”“那年我十七歲,情竇初開,迷失在那個畜生的甜言蜜語中。”“為了‘愛情’,我不顧父母的勸阻,偷了戶口本跟他結婚。”後院的燈光很暗,可朱川卻發現陸玉蘭的臉上閃爍著光芒。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不顧父母的勸阻,為了‘愛情’飛蛾撲火,最後落得個差點被毒打致死的下場。這是何等悲慘?可對麵這個女孩卻能幡然醒悟,迷途知返,依然笑對人生。聽了陸玉蘭的遭遇,朱川知道,自己這事,什麼也算不了!他竟然還沒有一個女人堅強,算什麼男人、算什麼軍人!在這一瞬間,一股叫誌氣的東西在朱川的心底重新燃起。他一臉感激地看著陸玉蘭:“妹子,謝謝你,為了我,你不惜揭開自己的傷疤。”“謝了。”陸玉蘭甜甜一笑:“不用謝,我大嫂說了,每個人的苦與甜都是有定數的。”“就看你是先甜後苦、還是先苦後甜。”“你看我,現在生活得有多好啊?那是因為,我曾經把苦都吃完了。”“我大哥跟我說過你們的故事,說過你們曾經一起睡在上下鋪、一起刻苦訓練。”“他還說,你們四個一同入伍的戰友都是普通人家的人,所以你們約定一起努力。”“通過努力,你們才有了今天,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繼續努力。”陸玉蘭的笑臉落在了朱川的眼裡,她的話,卻落在了他的心上。是的。一個女人都能重新站起來,他一個男人天天沉浸在過去的往事中,算得了什麼!難道連一個女人都不如嗎?他的軍人誌氣呢?躲在竹椅上,望著閃爍的星空,朱川思緒萬千,想著想著,漸漸地睡著了。見他露天躺著,怕有蚊蟲襲擾,陸玉蘭在他身邊點了兩支艾香。沒有蚊子的騷擾,這一覺,朱川睡得很香。醒來時,屋裡的酒席已經散了。他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身邊坐著一個人。“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