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蕭珩在朝堂上力挺了徐傲梅的蹴鞠隊一事,這兩日來報名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沈清歌白日在丹鳳宮幫忙,連軸轉了好幾天才想起蕭珩提到的香囊彩頭。
“春桃,拿針線來。”今晚得空,沈清歌倚在油燈下吩咐著。
春桃連忙捧著內務府新發的銀線,忍不住讚道:“親手縫製,小主對陛下還真是上心。”
“不過他隨口提到的彩頭罷了。”沈清歌隨口應著,指尖隨意拈起一根銀線,突然眼睛一亮。
“對了春桃,這銀線是每個宮都有一份嗎?還有更好的嗎?”
春桃回憶了一下當日的情形,這銀線雖然也色澤明豔,品質上乘,但是當天還有好幾批絲線發放。
“有,那金線就被丹鳳宮的寧嬪娘娘挑了去。”春桃都想起來了。
“哦?都登記在冊了吧。”沈清歌不動聲色地問道。
春桃急道:“那是自然,本來奴婢也試著要一份金線,可惜內務府的總管不給奴婢麵子。”
沈清歌聞言,唇角緩緩勾起。
前世臨死之前,那江公公呈上來的巫蠱娃娃就是金線縫製而成,可惜自己當時反應過來。
甚至還沒來得及讓蕭珩徹查此事,他的利劍就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金線巫蠱娃娃寧嬪
原來是這樣。
沈清歌隨意挑起一截銀絲,在香囊上潦草地勾了幾針,就算是完成了任務。
入春以後,天氣日漸和暖,加上跟著徐傲梅訓練了一周的蹴鞠,沈清歌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不過說來也怪,徐傲梅張羅的蹴鞠隊成立以後,蕭珩竟再未踏入棠梨宮。
寧嬪來練了三日便告病請假,倒是武陽侯每日下朝必至棠梨宮,練到出身汗才走。
還有一個生麵孔也是日日都來,那就是一起入宮的尹芳芳貴人。
徐傲梅正帶著大家在棠梨宮進行控蹴鞠訓練,日頭也曬,練著練著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了芳貴人。
休息途中,徐傲梅擦著汗湊到芳貴人身邊,“芳姐姐倒是堅持得久。”
尹芳脫下護腕,露出一截白玉似的小臂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然後盈盈一笑,“我從小身子弱,想著來鍛煉一下,再來”她聲音低柔了幾分,“這後宮寂寥,日子難捱,總要找點樂子才好過下去。”
說到這裡,徐傲梅也鼻頭一酸,眼眶泛了紅。
要不是入了這後宮,她現在正在父親的軍營裡策馬揚鞭。
父親駐守在南邊的邊陲小鎮懷來鎮,小時候去軍營探望父親的時候,整個懷來鎮都是她的跑馬場。
她白日打獵,晚上撈魚,過得自由自在。
她本以為可以一直這樣活下去,直到選秀的旨意傳到了家中
徐傲梅握住尹芳的手,“芳姐姐,以後你沒事就常來我和沈姐姐這裡走動走動。”
沈清歌一聽芳貴人也身子弱,竟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她安慰道:“妹妹我也身子弱,但是隻要勤加練習,身子就能好起來,你看我現在”
沈清歌話還沒說完,就被場邊的宮人們的高呼聲打斷。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人連忙轉過身也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緊張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青磚地上。
竟是蕭珩到了。
“起來吧。”帝王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徐傲梅大著膽子上前問道:“陛下今日來踢蹴鞠?但是現在隻有我們姐妹三人”
“朕來取彩頭。”蕭珩一邊說一邊目光落在沈清歌的身上。
徐傲梅立馬反應過來,馬上拉著芳貴人去旁邊加練了。
隻剩下沈清歌在原地,她回過神,“陛下,香囊在臣妾閨房中,請隨臣妾來。”
她在前麵引著蕭珩和李公公穿過回廊,迎進了絳雪軒。
蕭珩坐下後,沈清歌奉上一杯熱茶,有些拘謹地說道:“陛下怎麼突然造訪,臣妾那香囊還沒做好呢。”
“一周時間還不夠?”蕭珩雖然坐著,但是聲音卻裹挾著帝王的威壓。
沈清歌磨蹭了一下,還是轉身回到房間,從紫檀木盒裡取出香囊。
不過她剛一轉身,卻差點跌進了蕭珩的懷裡。
不知什麼時候,他竟跟了進來。
兩人此刻貼得很近,蕭珩身上熟悉的氣息傳入沈清歌的鼻中,讓她有些腦袋發脹。
沈清歌提腿想走,蕭珩卻忽然俯身,鼻尖幾乎觸到她耳垂。
沈清歌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蕭珩圈住了,動彈不得一分。
蕭珩目光灼灼看著沈清歌,“沈答應可知送男子香囊,是何意?”
沈清歌怎會不知,前世她已經贈過一次,此刻被說的臉紅了一大片,手裡的香囊握的更緊了。
“不是陛下非要討的彩頭麼?”語氣裡還帶著她慣有的冷淡。
蕭珩眼中墨色一沉,一把將沈清歌手裡的香囊奪去,高舉過頭。
“還給我!”沈清歌踮腳去夠,但是蕭珩身高臂長,她竟觸碰不到香囊半分。
蕭珩右手捏著香囊,仔細看了半天,臉色越來越沉。
“沈答應,你這香囊繡的”他一邊斟酌著措辭,目光卻落在那歪歪扭扭的龍紋和外露的線頭上。
“如何?”沈清歌還是仰著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很是彆致。”蕭珩勉強挑了個好詞,但是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看。
哪裡彆致了,分明是敷衍至極!
最後他指向香囊底部一團漆黑糾纏的線團,“這又是什麼?”
沈清歌聞言,秀眉微挑,“是陛下的“珩”字啊。”她答得理直氣壯。
蕭珩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扯了一下,這亂七八糟的針腳走向認得出才怪。
可記憶中,前世皇弟腰間那個同樣出自她手的香囊,上麵繡著的蛟龍栩栩如生,金鱗閃耀。
皇弟還好幾次將香囊伸到自己麵前炫耀過好幾次。
看到沈清歌如此敷衍自己,蕭珩有些惱。
他忍著未曾發作,隻將香囊緊攥在掌心,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兀自坐著不動聲色。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沈清歌立在一旁,隻覺如芒在背。
半晌,她才低聲道:“陛下,天色已暗,再晚些,怕是膳時已過”
蕭珩鼻子冷哼一聲,額角青筋隱現。
好,又是逐客令!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她如此厭惡?
李公公看蕭珩臉色不對,眼睛看向蕭珩腰間那物,驚道:“奴才看這個香囊也挺彆致的,布料華貴,花紋大氣。”
蕭珩聞聲微怔,下意識順著李公公的目光瞥向自己腰間綴著的另一個香囊,針腳勻稱細密,用銀線繡的並蒂蓮開得正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