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啦……
石子、煙塵、鐵皮、水管、血漿、碎肉……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淅淅瀝瀝地散落周遭,一片狼藉。
當中,夾雜有一道沉重的吐息聲。
“呼——!”
名為羅德姆的麵具男人,腳踩在地麵的血漿上,呈現出半蹲姿態,口中吐出陣陣熱氣。
在他麵前的,是白木承、赤木茂、斑目貘、梶隆臣——這四位。
他們剛破開路上的鋼絲陷阱,正在朝三樓前進。
原本,還有一位留著背頭的雇傭兵,但此刻那名雇傭兵已經被羅德姆踹飛,生生拍在了牆上。
隱約間,能聽見羅德姆耳旁的通訊器中,傳來q大郎的獰笑。
“很好!羅德姆!你的著地姿態不錯!讓他們瞧瞧你的實力吧!”
“……”
在那一刹那,除了在粗重喘息的羅德姆外,其他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禁暫停,好似一切都沒了動靜,隻有血腥的壓迫感在空氣中彌漫。
“哈……呼……”
一秒鐘後,梶隆臣終於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他帶著一股極強的不真實感,眼珠左右轉動,看向身旁的其他人,試圖找到什麼,作為此刻的救命稻草。
首先是貘先生——斑目貘,他同樣睜大雙眼,目光怔怔地看向羅德姆,不知究竟在思考什麼。
但總之,斑目貘一定想了許多,多到他都流出鼻血,卻對此渾然不覺。
然後是赤木茂,這位上了年紀的中年大叔,似乎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即便是現在,赤木茂也隻是額頭上多出幾滴冷汗,眼神仍舊如最初那般,乾淨到讓人心底發虛。
“……”
梶隆臣一時間愣住,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那兩個人,甚至看不懂他們的情緒。
而這時,梶隆臣忽然聽見,那兩個人自言自語的一句話——
“真好玩!!!”
“有趣……”
雖然用詞不同,但意思顯然差不多。
梶隆臣回想起剛剛,斑目貘評價q大郎,“——他正在尋求快樂,那就代表他會有很多破綻!”
現在這兩位……不,還有第三位!
梶隆臣的目光望去,隻見白木承已經攥緊了拳頭,擺出一副側身站架,有點像是空手道的變種。
而那位擁有超強武力的白木承,此刻的表情也與斑目貘、赤木茂這兩位類似,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
他是要開打嗎——跟眼前那頭“超暴力怪物”開打!?
如此說來,難道這三位此刻的心中,都已經產生了破綻?!
接下來不是生就是死,也就是說這場賭局的勝負,還尚未可知……
對於勝負和生死的未知恐懼,在梶隆臣的內心發酵,讓一切再度變得模糊。
而打破這一局麵的,是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
“啊——!”
聲音來自羅德姆身旁——破碎鐵皮門板的後麵。
原來那名背頭雇傭兵還沒死。
又或者說,隻是暫時沒死,畢竟他的下半身已經被鐵皮門板碾碎,就好像被車輪碾過那樣,與腰斬差不多。
現在還能活著,大概率多虧了體內分泌的腎上腺素,屬於回光返照。
“混蛋怪物,竟然對自己人下手……”
臨死前的憤怒,驅使背頭雇傭兵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他伸手抓向一旁——原本被梶隆臣拿著的衝鋒槍,在慌亂中不慎掉落,剛好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背頭雇傭兵抓起衝鋒槍,不顧一切,瞄準身前的羅德姆。
“不好!”不遠處的四人反應過來,連忙衝到角落,暫避鋒芒。
下一秒——
“去死吧!怪物!”
背頭雇傭兵扣下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
大量子彈傾瀉而出,掃射向羅德姆。
在密閉的樓道空間內,又是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就算是新手,用槍也不難命中目標,按理說羅德姆必死無疑。
但讓人怎麼都沒想到的一幕出現了——
羅德姆俯身弓腰,腳蹬地麵,以極快的速度在樓道內狂奔,同時上下翻飛,偶爾踩牆跳躍,甚至靠速度與慣性在牆上“衝刺”!
唰唰唰!
這種速度雖然快不過子彈,但已經超越了瀕死之人的動態視力,讓背頭雇傭兵根本打不中目標。
子彈一枚枚地落空,背頭雇傭兵的表情也越發絕望。
最終,槍聲停歇,背頭雇傭兵脫力靠牆,儘量睜開顫抖的眼皮——羅德姆已經站在他的身前。
“求求你,放過我……”
聽到對方的哀求,q大郎的愉悅笑聲,從羅德姆的耳旁通訊器中傳出。
{哈哈哈……所以我才說你是廢物。}
{隻想活命,為此求饒——你那樣斷然放棄,是無法開拓人生的……}
{經曆過苦難、焚燒業火、身負傷痕才能得到真正的‘活著’,才算真正的‘人生’!}
“……”
背頭雇傭兵咬緊牙關,忽然又射出兩發子彈。
噠噠!
羅德姆卻早有預料,閃身將這最後兩發子彈躲開。
“這……這家夥……”
羅德姆低聲嘶啞道:“他射了……三十二發,沒……沒了……”
q大郎大喜,{哦哦,真了不起,羅德姆!你居然還計算了子彈的數量!}
{跟羅德姆相比,你這廢物真是太不像話了……}
{那麼,前戲到此為止吧。}
q大郎一聲令下。
不等背頭雇傭兵再說出半個字,羅德姆忽然一腳踢出,踹在雇傭兵的腦袋上。
隻聽“轟隆”一聲悶響,羅德姆的大半隻軍靴,都沒入進水泥牆麵,已然看不見雇傭兵的頭了。
羅德姆的這一腳,不止踹爛了雇傭兵的腦袋,甚至還將水泥牆麵踢了個粉碎!
與【仁王】駒田的“鞋中藏鐵板”不同,羅德姆的這一腳沒耍任何花招,是純粹而又非人的暴力!
“呼……”
又一口熱氣吐出。
羅德姆緩緩轉頭,將目標鎖定不遠處——餘下四人的藏身地。
{逃跑吧,蠢貨們。}
q大郎的聲音從通訊器內傳出,飄蕩在樓層內。
{【噬謊者】?【神域之人】?無論被怎麼稱呼,你們現在都要為迄今為止的‘活著’感到悔恨,然後拚儘全力,去重獲新生!}
{哈哈哈哈,快逃吧,逃給我看!}
“……”
出乎q大郎的預料,在聽到自己的“說教”後,那躲藏起來的四——至少“三”,三人並未選擇逃跑,反而從暗處走了出來。
“嗬嗬,我還以為要說什麼呢,沒想到儘是些無趣的話。”
赤木茂輕笑幾聲,“有關於逃跑、躲避之類的事,我們這邊的人可是已經吃過苦頭了,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對吧,承君?”
“……”
陰影中,白木承緩步向前,走到走廊昏暗的燈下
他能看見許多——
一旁觀戰的,隆的虛影;
在背後,猛推他一把,為他加油鼓勁的魁梧虛影;
以及,正前方的羅德姆。
“來……”
白木承吐出一口熱氣,吹散麵前的黑,向羅德姆勾了勾手。
“來,我來跟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