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當日。
棠鯉雇了輛馬車,照常從稱心如意樓出發。
行到半途,對麵一輛失了控馬車橫衝直撞而來。
畫竹親自上陣,勒緊馬繩險之又險地避開。
畫竹重新進了車廂,頗為擔憂:“還剩約莫一刻鐘的路程,不知還會不會有意外。”
“不會有了。”
棠鯉搖頭,說得篤定。
若再有意外,就太刻意,傻子都知道有問題。
果然,接下來一路順遂。
棠鯉順順當當地到了太安王府外。
她剛下馬車,乘坐另一輛馬車的趙鬆和就帶著孩子們迎了上來。
趙鬆和語氣不悅:“你怎麼才到?”
棠鯉不理他,直接交了請帖入府。
趙鬆和不得不急忙跟上。
今日來賀壽的人極多,放眼望去,全是難以在外遇上的達官貴人。
趙鬆和的視線不停在人群中遊移,似在尋找什麼。
終於,他的目光停住了,拉著孩子的手忍不住用了力氣。
趙元婕仰頭看他:“爹,你捏疼我的手了。”
趙鬆和連忙鬆開:“爹太緊張了。”
他看向棠鯉:“阿鯉,那邊有我鴻鵠書院的先生,我先帶著孩子去向先生問好。”
棠鯉頷首,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
王府規程嚴苛,賓客帶來的禮物先要經過門房登記查驗,排查危險才能送進來。
棠鯉來得算晚,查驗的隊伍排出了好長一截,約莫要等上好一會兒。
站在原地等不合適,她知道王府裡有歇腳的花亭,正想請個侍女前來領路,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她名字。
回頭一看,竟是王茴與沈從微。
她兩怎麼湊在一起了?
“王娘子,沈掌櫃。”
棠鯉忍不住多看了麵色蒼白的沈從微一眼,問道:“沈掌櫃身體不適?”
沈從微勉強一笑,搖了搖頭:“近日有些苦夏。”
棠鯉一眼就看出沈從微在說謊,但人家既不願說,她更不好追問。
王茴隨口一問:“棠掌櫃在等壽禮過查驗?”
不等棠鯉回答,王茴就又說:“等那玩意做什麼?它又不能長腳跑,咱們先去內院向太安王妃請安,等會兒自有人給咱們送來。”
棠鯉想到確實不能盯得太緊,以免某些有心人不好下手,便點頭同意。
三人結伴而行。
見到太安王妃後,王茴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姑祖母’。
霎時間,棠鯉看王茴的眼神就變了。
難怪王茴之前給她出主意時底氣那麼足,原來還和太安王府有這麼一層關係。
棠鯉沒有湊上去。
她隻和其他人一起,向太安王妃遠遠地磕了個頭。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交彙,太安王妃微不可見地朝她點了下頭。
棠鯉心情立時變得開闊。
她知道,太安王妃此舉是安她的心,讓她隻管放手去做。
昨日她自顧自說了那麼一通,太安王妃不見得會信她的一麵之詞,定然會派人去查。
可她未說一句假話。
確實有人多次嘗試毀壞壽禮,而她也報了好幾次官。
再怎麼查也得不到第二個答案。
時間過得很快。
一眨眼間就到了獻禮環節。
棠鯉因身負太子‘壽禮’之責,位次被安排在一眾官家小姐中間,與王茴同桌。
而位次最前的不是王爺王妃,就是郡主世子。
宗雲裳就坐在太安王妃左手下邊第三個位置。
看到宗雲裳,棠鯉就想起了趙鬆和與孩子。
入座之前,她問過王府管家,管家說趙鬆和與孩子被安排在院子外的宴席上。
不知這兩人碰上麵沒有?
禮官依照座次喊人獻禮。
“請雲裳郡主獻禮——”
宗雲裳站起身:“雲裳祝王妃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福壽綿長,此物是雲裳命人日夜精製,望娘娘喜歡。”
底下仆婢抬上來一個很普通的箱子。
棠鯉覺得很有些眼熟。
箱子被打開,裡麵是一株桃樹擺件。
棠鯉驚訝地眨了眨眼:“這——”
她不由看了眼太安王妃。
宗雲裳還在滔滔不絕地為這個擺件編造來曆與寓意。
不明真相的賓客紛紛讚揚宗雲裳心思奇巧,再誇齊王有個好女兒。
除棠鯉外,無人發現上邊壽星的臉色已變得很不對勁。
聽見棠鯉的動靜,王茴轉頭問:“怎麼了?”
棠鯉搖了搖頭,收回視線:“沒什麼,可能是湊巧吧。”
什麼湊巧不湊巧的?
王茴麵露狐疑,卻因場合特殊不好多問,又將頭轉了回去。
禮官喊到最後,才喊到棠鯉的名字。
“請稱心如意樓棠掌櫃代太子殿下獻禮——”
棠鯉起身。
奴仆又抬上來一個木箱。
在場賓客紛紛露出期待的目光。
奴仆打開箱子,席間先是一片靜默,隨後響起竊竊私語。
太安世子妃憤怒起身:“好一個棠掌櫃!好一個稱心如意樓!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如此戲耍太安王府?!”
棠鯉茫然回首,當看見箱子裡的東西後,當即皺眉:“此物不是民女所製壽禮!”
世子妃皺著眉喚來負責查驗的小廝。
小廝看了看箱子,然後道:“這個箱子就是她帶進府中之物,但是奴才查看時,東西是完好的,怎麼會突然碎了呢?”
棠鯉抿唇,堅持:“這不是民女所帶之物。”
她說罷,抬眸看向宗雲裳那邊,先是困惑不解,隨後恍然大悟。
“壽禮應當是拿錯了。”
“先前雲裳郡主獻禮時,民女便覺得眼熟,如今一看,這一份是雲裳郡主的,先前那份才是我的。”
宗雲裳嗤笑一聲,揚了揚下巴不屑道:“真是什麼人都敢攀咬本郡主,本郡主懶得與你分辨,真相如何,想必在座各位心中自有定論。”
宗雲裳推諉不認,棠鯉早有預料。
從剛才宗雲裳獻禮時她就明白了一切。
她不知從何處偷了她的圖紙,依樣畫葫蘆,粗製濫造地做了個大差不差的桃樹擺件,再讓人暗中交換,並將換來的直接砸碎。
賭的就是她拿不出證據證明哪個才是她的。
棠鯉滿臉不屈,眼眶泛紅:“民女就事論事罷了,何曾攀咬郡主?郡主既拿錯了東西,換回來便是。”
宗雲裳勾了勾唇,姿態閒適,麵上帶著看好戲的表情。
“好啊,你既說東西是你的,你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