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子真大,林老師喊你在教室外站著,你都敢走。”
顧南淼住在芸司遙宿舍對門。
學院的宿舍都是單間,她靠在門上,想起下課時林老師那副樣子。
“你是沒看見,林老師出來一看你不在,氣得鼻子都歪了,哈哈哈……”
芸司遙很慢的眨了下眼,“哦,是嗎。”
她的嗓音像被月光浸潤過,柔和而空靈,聽在耳朵裡很舒服。
顧南淼耳朵微動。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嗓子,長著這麼一張令人倒胃口的臉。
她是班裡唯一願意跟芸司遙說話的,也隻是願意跟她說話,僅此而已。
“你去乾嘛了?”
芸司遙:“上了個洗手間。”
“什麼洗手間上這麼久?”
芸司遙沒回答,巨大的黑框眼鏡將她大半的臉遮住,顯得呆板又平凡。
半晌,她語氣平靜的問道:“還有彆的事嗎?”
顧南淼一愣。
芸司遙:“沒事我先進去了。”
她拿出鑰匙,開門,關門,動作一氣嗬成。
顧南淼看著在眼前關上的寢室門,反應過來後表情有些驚愕、難以置信。
一個貧民窟的賤民,她肯跟她說話就該感恩戴德了,什麼態度……
芸司遙不管外麵的人怎麼想。
她換上拖鞋,取了臉頰上沉重的黑框眼鏡,露出一雙漂亮的杏眼。
芸司遙對外貌其實並不敏感。
好看和平凡沒有區彆,隻要不是醜得格外新奇的,她都不會多關注一眼。
而原主如今的扮相,恰恰處在醜得格外新奇上。
難怪會淪為公子小姐們的笑料。
芸司遙去了廁所洗乾淨臉上的臟汙。
卸妝水帶走了暗褐色的粉底水,露出她本來白皙剔透的膚色。
濃長睫毛還掛著水珠,滴答滾落在池子裡。
鏡子中倒映出來的眉眼恰似被精心勾勒的水墨畫,眉如遠黛,目若星辰。
神情疏離冷清,宛如冬日垂上樹梢上簌簌的雪。
芸司遙看著鏡子。
她知道自己長得好,完美的皮囊能幫她省去不少事,也帶來不少麻煩。
閒得發慌的貴族少爺們最缺的就是樂子。
他們生來尊貴,地位超然,什麼刺激玩什麼,跳傘、蹦極、飆車……
閥值自然成倍增大。
她的出現,就像在平淡的校園生活裡投入一顆石子,掀起波瀾漣漪。
今年唯一的特招生,長相醜陋,自視甚高,恬不知恥的追求學生會主席……
送上門來的樂子,誰會擺手拒絕呢?
芸司遙看了看自己的名牌。
是白色的。
按照等級,處於學院最底層。
貴族學院就是一個巨大的名利場,貴族之上還有四大家族,楚、席、季、樓四姓。
他們在學院擔任不同的職務,淩駕於所有人之上。
【f1,楚鶴川,學生會主席,金字塔頂端的佼佼者,楚氏集團董事長獨子,有嚴重潔癖,卻患有性癮……】
【f2,席褚眠,校籃球隊隊長,八塊腹肌,公狗腰,鯊魚肌,外表陽光開朗,實則腹黑陰暗。】
【f3,季敘言,風紀委員長,刻板公正,從不欺淩貧困生,背地裡卻喜歡看人跪在腳邊,像狗一樣臣服。】
【f4,樓逸星,文藝部部長,現象級的驚人容貌,舔狗無數,娛樂集團未來的繼承人,極端的顏控。】
總而言之,都不是善茬。
芸司遙洗完澡後匆匆看過人物麵板,關掉後躺進被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具身體比上一個世界健康很多。
不知道有沒有隱疾,除了虛弱一點,暫時感覺不出什麼。
接下來的劇情,大概是她被欺淩,女主挺身而出,最後引起f4的關注,展開一係列愛恨情仇。
而她,名副其實的短命炮灰,早早下線。
芸司遙給自己款式老舊的水果9充上電,安靜的閉上眼。
此時此刻,論壇終於迎來了流量最高峰。
【驚!醜女無敵,818那個苦戀楚少多年的特招生……】
“笑死了,她怎麼還有臉來上課?”
“再怎麼說我們學校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的吧,管理層怎麼篩選人的?”
“長成那副醜樣子,偏偏又這麼自信。”
“吐了,居然敢跟會長表白,怎麼想的?”
“真有意思,聽說她今天還被老師趕出教室了,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丟死人了,哈哈哈……”
“……”
芸司遙對這些惡意議論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讓她心裡有任何波動。
骨子裡的劣根性像他們的嘴一樣惡臭,你不狠狠打臉,他們永遠不懂什麼叫“閉嘴”。
早上六點,她準時醒來。
洗漱完後看著桌上扮醜的化妝品,芸司遙沒猶豫,拉開拉鏈開始給自己上妝。
最後再沾上兩顆假痣……
貼第二顆的時候她遲疑了一瞬,最後放棄,改用紗布替代。
原主不僅是因為表白而被欺淩,還有一點原因。
太醜了。
在這個遍地有錢人的學院,醫美護膚對女生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
當醜小鴨混進白天鵝群裡,這種違和、突兀會讓芸司遙受到更多不必要的關注。
所以她要一點一點,讓自己變得普通又平凡。等到時機成熟再卸下偽裝,露出自己本來的臉。
今天上的是聲樂課。
芸司遙推開音樂教室大門,原本喧鬨的教室驟然安靜。
她扶了扶臉上的黑框眼鏡,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貴族少爺們的眼神跟見了鬼似的。
一天不見,這醜八怪變得比之前更“醜”了,不知道發的什麼神經,臉上居然貼起了紗布。
埃爾斯頓明麵上禁止暴力。
除了特權級貴族,其他貴族少爺們還不敢違抗校規。
“誰打她了……”
“太搞笑了吧,我都不敢靠近……”
芸司遙所站的區域,周圍半米都沒人。
聲樂老師進來後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
他從教十餘年,對這些少爺小姐們的手段有所領會。
估計又是個被孤立的倒黴蛋。
視線落在芸司遙身上,瘦小又平凡,臉上還粘了紗布……
說平凡都是誇她了。
老師清了清嗓子,“好了安靜,我們要開始上課了。”
他坐在鋼琴前,說:“先試一下音,再過一個月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文藝彙演,獨唱的機會人人平等,誰唱的好,名額就歸誰,沒問題吧?”
少爺小姐們打起了一點精神。
埃爾斯頓的文藝彙演邀請的可是各個國家頂尖的豪門貴族。
如果能嶄露頭角,在那些大佬們麵前混個臉熟,對自己未來的仕途百利無一害。
學生們自發排起隊,一個個試音過去,聲樂老師的眉頭漸漸鎖緊。
這個先天條件不足,音域窄了……
那個音準太差,節奏感也不行……
一路試下來,最後終於輪到了芸司遙。
老師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準備在矮子裡麵拔高個,對她更加敷衍。
“《茶花女》中的《sere libera》,練習過吧?”
“嗯。”
老師彈了彈琴鍵,道:“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