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手腕的那隻手粗糙有力。
芸司遙手指蜷縮又伸開。
半真半假的話被他說出來,就像命運甩出的骰子,無數個麵一起翻滾,你不知道等待在麵前的,是撥雲見日的明朗,還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你有時間在我這貧嘴,還不如好好準備接下來的事。”
芸司遙道:“林燁被你教訓了一番,他爹和二皇子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們查到是你在暗中做手腳……”
“您是在關心我嗎?”燕景琛指腹蹭了蹭她的手腕,笑:“我很高興。”
芸司遙:“……”
“您放心,我既然敢做,就不怕被發現。”
燕景琛鬆開她,看到她手腕上一圈紅印,低聲嘟囔。
“真嬌,我還沒用多少力呢。”
二皇子和林家的報複,在他眼裡還沒芸司遙手被抓紅來的吸引注意力。
芸司遙太陽穴跳了跳。
……
朝賀宴是舉國同慶的盛事。
二皇子被禁足三月,直到朝賀宴才被特許放出來。
他坐在席位上,一張臉陰沉如潭。
“殿下,”禮部尚書林啟坐在他下首位置,“我兒如今傷重,連床都下不了,那牢頭不知被何人買通,多少銀兩都不願行方便。我兒出獄時,落得一身傷,身上簡直……簡直連一塊好肉都沒了……”
燕池冽將酒飲儘,冷笑道:“林燁進去前,我明明已經疏通了關係,讓人不要為難他,也不要動用私刑……定是我那皇兄搞的鬼,不惜自殘,也要自導自演一場戲給父皇看,構陷我。”
他目光仇視的掃向太子。
太子注意力卻完全沒放在他身上,正和身邊的人把酒言歡。
“……璟綏,你嘗嘗這魚膾,都是上好的食材,滑而不膩,肉質鮮美。”
太子和燕景琛坐在一起,芸司遙則坐在燕景琛旁邊。
“多謝皇兄,”燕景琛夾了一筷子,問他:“您現在腿可好些了?”
太子道:“太醫說還得恢複兩月,不過不影響。”
“那就好……”
燕巒青抬了抬手,去拿桌上的酒盞。
袖袍上揚的瞬間,燕景琛看到了一抹紅一閃而過。
是香囊。
上麵繡了吉祥八寶圖案,邊角繡的並不精細,但很用心。
一看便知是花了不少心思。
芸司遙送給他保平安的香囊,沒想到他貼身掛在了腰上。
燕景琛移開視線,將杯中酒飲儘。
【係統:宿主,您什麼時候去下藥啊?】
麵前的盤子放了幾顆葡萄,個大清甜,芸司遙喜歡吃,整桌菜就動了幾口水果。
【等會兒就去。】
芸司遙剝完了葡萄,塞到嘴裡。
按照記憶劇情,朝賀宴,芸司遙在太子和芸晴的酒裡都下了春藥。
她買通了侍衛,打算毀芸晴清白,又安排了宮女內侍特意去撞破兩人苟合,讓芸晴徹底不能嫁給太子,最後自然以失敗告終。
芸司遙吃完盤子裡的葡萄,剛想擦手,就見燕景琛將自己裝葡萄的盤子往她那邊送了送。
“您吃吧。”燕景琛道:“宴席結束後,我讓青黛多拿點送到您那。”
“不了。”
芸司遙站起身,對太子行禮道:“殿下,我身體忽感不適,恐要失禮,回院中休息一二。”
燕巒青一怔,“身體不舒服?要我喊太醫嗎?”
芸司遙搖搖頭。
燕巒青也不勉強,憂心道:“那你去吧,難受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喊太醫。”
芸司遙出了宴廳,走向後廚方向。
係統還以為她會很抗拒給人下藥,忍不住道:【您真的要去下藥?】
“對啊,不是強製任務嗎?”
係統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宿主。
【您就不再……掙紮一下?】
它能看出來芸司遙對太子根本沒興趣,反倒是那燕景琛……
係統抖了一下,默默縮回了芸司遙大腦裡。
那位它可招惹不起。
芸司遙:【難道有法子不下?】
係統實誠道:【沒有。】
【那不就得了。】
後廚的人看到芸司遙進來,驚了下,“芸大人,您怎麼來這了?這裡油煙重,您……”
芸司遙道:“沒事,我就隨便看看。”
她連借口都懶得找,後廚的眾人人心惶惶,生怕出了岔子。
秋棠看她視線落在某處,解釋道:“這是給太子殿下特意準備的藥酒,殿下傷勢未愈,隻能喝這個……”
芸司遙道:“嗯,你們這還有多的陶釜嗎?”
秋棠道:“啊?有是有,您是要……”
芸司遙:“煮粥。”
“這點小事我們自己來就好,您要喝什麼粥?”
“不用,我想自己來。”
秋棠連忙去給她尋陶釜。
芸司遙從袖中掏出紙包,係統都替她緊張,【這裡這麼多人……】
她掃視了周圍一眼,蠢蠢欲動觀察她的下人立馬縮回了視線,眼觀鼻鼻觀心。
【好了,現在沒人看了。】
芸司遙拆了藥包,將東西直接倒進了給太子喝的藥酒裡。
剛倒完,秋棠就抱著陶釜回來了,“大人,您要的東西找來了。”
芸司遙道:“不用了,我突然不想煮了。”
“啊?啊……”秋棠一愣,訕訕的放下陶釜,“不然您跟我說要喝什麼,我來……”
芸司遙衝她笑了笑,“我有需要會和你說的,謝謝。”
秋棠呆住了,直到芸司遙的背影消失在後廚,她還久久不能回神。
“發什麼呆呢,還不快點乾活。”廚娘催促道。
秋棠這才如夢初醒,“哦哦好,我馬上來。”
她捂著撲通撲通狂跳的胸口,不禁感慨,芸大人生得真貌美啊,比她見過的宮裡娘娘還要好看。
……
係統看的簡直目瞪口呆,歎為觀止。
它從未見過下藥能下的這麼明目張膽,借口能找的如此敷衍又隨意的宿主。
芸司遙道:“完成了?”
係統:【完成了一半了。】
芸司遙:【接下來我是不是要去太子殿下臨時下榻的寢宮等著?】
係統:【按理說是的……】
芸司遙:【那就晚上再去吧。】
芸府這幾日因著老夫人臥床不起,一片愁雲慘淡。
芸晴是個孝女,連續半個月在芸府照顧老太太,直到朝賀宴才有機會進宮。
太子和她許久未見了,兩人結束宴席後一同散步到了禦花園。
燕巒青道:“我知你心情不好,沒關係,多少天我都等了,不差這一時……”
“……”
燕景琛停止腳步,站在不遠處。
假山林木將他遮擋,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清兩人交握的手。
芸晴低聲說了些什麼。
燕巒青便將她抱在懷裡,彎腰,下巴輕輕擱在她肩頭。
兩人身形交疊糾纏,親密甚篤。
燕景琛冷眼看了幾秒,便收回視線。
“殿下。”
心腹湊過來,在他耳邊道:“芸大人方才去了後廚,在……”
燕景琛淡淡的聽著,“嗯。”
芸司遙回了房,悶悶的咳嗽,“咳咳咳……”
她這次咳得格外厲害,胸腔火辣辣的痛,用帕子捂住唇,低頭一看。
白淨的手帕上竟染了血。
眸光驟然縮了一下,芸司遙平靜的將帕子包好,收進了袖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