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洞裡的白菜蘿卜各掏了三顆出來放車上,就這個頭,這些都夠三人吃好幾天了。
她又把賣鹿的銀子連著荷包拿出來,將裡頭剩的三個錠子倒出來,放進了阿婆給她那個錢袋裡,總共二十二兩八錢又三十三文錢。
荷包裡隻剩一些散碎銀子,四兩多幾文,她藏到了腰帶裡。
“走吧,回去,二妮該擔心了。”
陳二妮見兩人回去,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私自進山打獵被抓走了呢!”
餘知了招呼著往屋裡搬東西,見陳二妮一臉興奮正要問,先一步開口,“沒,我們去賣鹿去了,賣了六兩多。置辦了些東西,如果明天再打聽不到撥雲鎮的消息,咱們後頭出發身上也能有糧食。”
“六兩?”陳二妮放下東西,“一頭鹿隻賣了六兩?”
餘知了假裝不懂,“怎麼了嗎?”
陳二妮搖搖頭,“沒事兒。好多糧食,夠咱們吃一個月了!”
餘知了笑笑,“嗯。”
她和陳二妮本來不熟,出了那事兒後,她根本做不到和對方敞開心扉。
隻是,陳二妮是撥雲鎮的人,她不想她回去以後阿公阿婆受人詬病,也怕陳家見隻有她回去了上門找麻煩,這才一路帶著她。
她隻是不想點透,她不傻,她比誰都看得明白,這幾天相處下來,她對陳二妮,始終沒法放下戒備心。
這樣也挺好。等找到鎮裡人,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餘知了說話算話,那兩斤豬肉,她全做了,煉出來的油香得不行。
豬油特有的香氣一會兒就傳開來了。
陳二妮的眼裡的光比一邊的阿隼還綠。
小半個鍋底的豬油,餘知了倒是沒忍住,摸了三顆雞蛋出來。
“我買了十顆蛋,咱們吃三顆,剩的七顆煮熟了回頭路上吃。”
陳二妮忙不迭地點頭。
餘知了揉了一大鍋雜糧麵,粗壯的麵條在熱水裡沸騰。
一人撈了一大碗,特彆是阿隼的碗,海碗,更像個盆兒。
餘知了把調料放好,又撒了一把野蔥花和辣子上去。
舀起熱油‘滋啦’一聲,澆在蔥花和辣子上。
香氣頓時撲騰出來。
“誒?那邊好熱鬨!”
餘知了頭也沒抬,“先把飯吃了。”
陳二妮舔舔嘴唇,“我可不走!我要吃肉呢!”
每個碗裡都有半乾不乾的豬肉塊兒。
餘知了和陳二妮碗裡隻有零星幾塊兒。
唯有阿隼碗,麵上鋪滿了肉,他吃得頭也不抬。
知道他饞,這頓飯餘知了也沒有勉強他用筷子,隻把他趕到身後,讓自己和陳二妮擋住他,好叫他好好用手抓著吃。
剩下小半碗肉和油餘知了收了起來。
陳二妮隻當沒見著阿隼碗裡的肉,她咬了一口焦黃的雞蛋,差點沒哭出來。
以前跟著爹娘也沒吃得這麼好過,豬油拌麵,還有煎蛋,神仙日子也不換!
勁道的粗麵樣子不太好看,味道卻屬實一絕,鹹香的豬油拌麵,在口腔蔓延開的辣子和野蔥,都能輕易攻克三人的味蕾。
阿隼吃太著急了,直接吃哼起來。
陳二妮但凡稍稍挪動腳步,他就埋著腦袋從喉嚨裡擠壓出警告的低哼。
餘知了無奈地摸摸他的頭,“二妮又不跟你搶,慢慢吃。”
陳二妮翻了個白眼,“我才不和他計較呢!用手抓,誰要吃!”說完起身,“知了姐,我過去看看剛剛那邊咋回事。”
餘知了點點頭,目送著她離開。
視線忙不迭對上一雙凶惡的眼。
餘知了頓住,是那天鬨事兒的女人,看她方向,是從熱鬨地兒回來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餘知了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她還沒反應,阿隼已經從她背後躥出來。
餘知了早已習慣,手比腦子快一手抓住他,“不許鬨事兒!”
阿隼蹲在她身前,齜牙咧嘴地回瞪回去。
婦人低眉順眼地離開了。
阿隼就這麼惡狠狠地送她離開。
餘知了笑笑,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阿隼這麼護著阿姐呢?沒事兒,有官兵在,她不敢亂來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被舔得乾乾淨淨的碗,就規規整整地擺在地上,真像個狗碗似的。
沒繃住笑出聲來,“走,收拾碗筷咱們回去,我打水給你洗洗。”
井裡的水越來越渾濁了,也不知道和玄州鬨旱有沒有關係,畢竟羌城離玄州不算遠。
餘知了給自己梳洗乾淨,才拉著阿隼坐下。
少年裸著上身,任由她拿著帕子仔仔細細地擦。
“阿隼,你今年幾歲啊?還記得嗎?”
阿隼搖搖頭。
餘知了把他的頭發梳順重新束起來,小孩兒身上的肋骨明顯,她有些心疼。
“沒事兒,不管幾歲,總歸是我弟弟,等找到阿公阿婆,我就求他們讓你留下來。
要是不肯”
阿隼直直看向她。
餘知了笑笑,“我們就在阿公阿婆隔壁租一間屋子,你打鹿換的錢還有呢!咱們出去做工,總不會餓死的。”
阿隼的眼睛肉眼可見地亮起來。
“這就高興了?”餘知了笑笑,“叫聲阿姐來聽聽。”
她沒想過阿隼回應,隻見眼前的少年費力的張唇,好半天都沒發出聲音來。
餘知了低著頭淌帕子,沒看見。
“啦啦”
餘知了驚喜抬頭,晦澀難聽的聲音不是阿隼發出來的又是誰?
“阿隼!你不是啞巴!”
“啦啦”
餘知了彎彎眉眼,一雙臉溫柔地不可思議,伸手揉揉他的臉,“什麼啦啦呀,是阿姐!阿~姐~”
“啦啦”
“慢慢來,不著急,阿~姐~”
“知了姐!知了姐!”餘知了抬頭,陳二妮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
她一把拉起餘知了進了屋,‘嘭’一聲把門關上。
阿隼看了眼砸在盆裡的帕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房間,默默撿起地上的衣裳套好。
“作甚慌慌張張的?”
陳二妮拿起床頭的竹筒灌了一口水,“不好了!劉大人死了!”
“什麼!”餘知了倏地起身,“哪個劉大人?”
“還有哪個劉大人?就是咱們進城那天看見那位!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