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巨鹿停下腳步,姬俊傑也跟著停了下來。
隻見張巨鹿半蹲下身,審視著這顆‘離’珠周圍的環境,又抬頭望向濃霧深處他們來時的方向,儘管早已看不見。
最後,他的視線落回手中緊攥著的那枚重複出現的銅錢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張巨鹿的手指無意識地撚動著銅錢,嘴唇微動,無聲地快速推演著什麼。
他那身明黃色的道袍在夜明珠的映射下顯得有些刺眼。
姬俊傑也能瞧見他臉上的神情專注得近乎肅穆,他甚至能感覺到,似乎有到一股無形且難以言喻的能量場,正以張巨鹿為中心輕微波動著。
突然,張巨鹿撚動銅錢的手指猛地一頓,眼中爆發出精光!
“我想起來了!”張巨鹿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明悟的震顫,在死寂的橋麵上清晰地響起,“這是八卦迷蹤!是八門遁甲!”
他站起身,指向腳下的‘離’字珠,又指向他們剛剛走過的方向,那裡應該對應著上一顆帶著‘坎’的夜明珠:“這石橋看似蜿蜒曲折,實則暗合八卦方位!每一個彎道,便是一處‘門’!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門俱全!”
張巨鹿的目光在此刻變得無比銳利,仿佛能穿透濃霧,洞悉整個空間的脈絡,“然而,此陣詭異,並非尋常的迷蹤陣法!八門之中,生門隻有一個,而其餘的七門,則皆為死路!若一步踏錯,將萬劫不複!”
他的視線再次落回那顆‘離’字珠上,語氣篤定,“而我們,已經兩次踏入‘離’門!這循環的,便是這‘離’火之位!”
“此地屬水位,水自生金,可偏偏是火主中位,不合常理,實在是難以揣測建造此地之人的用意”張巨鹿的目光投向濃霧中下一個彎道,“至於現在,我們需要找到真正的‘生門’才行!姬俊傑,切記,生門隻有一個,其餘七門,步步殺機!”
他的話音落下,可一股比石橋深淵更刺骨的寒意,伴隨著對那七扇‘死門’的恐怖想象,瞬間錮在了姬俊傑的心頭。
這時,他的腦海裡有一道簡單的數學題,一共八個門,七個是死門,那死亡幾率是
——875
“我擦”姬俊傑有些生無可戀,咂了咂嘴,“這就好比有人要紮我100刀,卻告訴我隻有875刀能準確地紮中他媽的,不如直接給一刀紮我心臟上算了”
然而,就在姬俊傑打算放棄的時候,張巨鹿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死個痛快還不簡單,直接跳下去就好。”
頓時無聲!
姬俊傑緩了好久,才算緩過神兒來,“張道長,沒想到啊,你竟然這麼會安慰人呐”
張巨鹿依舊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不用謝。”
好在有了張巨鹿的安慰,姬俊傑忽然不想死了,想搏一搏那125的生存概率。
張巨鹿的‘安慰’像一盆冰水,澆得姬俊傑的心拔涼拔涼的,卻也讓他壓下了心中那絕望的躁動。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水腥味的冰冷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槍柄。
“張道長,這生門該怎麼找啊?”姬俊傑的聲音恢複鎮定,盯著張巨鹿,“總不能真靠運氣去賭那八分之一的概率吧?”
張巨鹿沒有回答他,隻是再次蹲下身,指尖劃過濕漉漉的石橋表麵,感受著那刺骨的寒意和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
他的目光停在刻有‘離’字的夜明珠上,又看了看手中緊攥的銅錢,視線在兩者之間來回掃視。
似乎過了好久,張巨鹿的眉頭依舊緊鎖著,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八卦相生相克,循環往複,此陣以‘離’火為樞,困住我們,想來必有緣由”張巨鹿的聲音低沉而快速,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姬俊傑解釋,“水能克火,但此地水氣雖重,卻非活水,反被這混沌霧氣的所裹挾,成了迷障的一部分,助長了‘離’火的困局因此,看似屬水的‘坎’門,未必是生路!”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濃霧中尚未放置夜明珠的下一個彎道方向,那裡將是他們接下來要放置第六顆珠子的地方,“八門之中,生門屬土,土火之間並無直接關聯,但土卻能泄火,而‘坤’(地)、‘艮’(山)二門皆屬土,可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生門?”
“那我們該試哪一個?”姬俊傑感覺自己的心又提了起來。
二分之一的概率,聽起來比八分之一強多了,但在這鬼地方,一半的生機也意味著另一半的絕路。
張巨鹿眼中精光一閃,像是抓住了什麼關鍵,“不對,不能直接試!此陣非常詭異,死門之中必有觸發殺機的陷阱,一旦踏錯,後果難料。”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銅錢,“兩次循環,皆在‘離’位,這銅錢便是陣眼感應我們存在的標記,也是循環的‘錨點’,或許我們得讓它‘動’起來!”
“動起來?”姬俊傑不解。
“對!打破這循環的慣性!死門未必是死,生門也未必是生!”張巨鹿語氣變得果斷,“姬俊傑,你身上有沒有金屬?最好是未曾沾染此地氣息的?”
姬俊傑思索片刻,摸向腰間,掏出一枚備用彈匣,裡麵黃橙橙的子彈在夜明珠的光線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這個行嗎?全新的,還沒用過。”
“可以!”張巨鹿接過彈匣,從中取出一顆子彈,然後將那老舊的銅錢放在石橋邊緣,用子彈尖用力在銅錢邊緣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刺耳的刮擦聲在死寂中異常清晰。
“張道長,你這是?”
“給它做個獨一無二的記號。”張巨鹿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若它再次出現,這道劃痕便是鐵證,更重要的是,這外力刻痕蘊含的‘金’氣,或許能擾動這以‘離’火為核心的陣法平衡,金能生水,水氣若得一絲助力,也許能壓製住‘火’勢,從而顯露真正的生門!”
他將刻上劃痕的銅錢重新放回石縫後,沒有任何的猶豫,大步走向下一個彎道轉折點。
這一次,他沒有立刻放置夜明珠,而是站在彎道中心,閉目凝神。
寬大的道袍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氣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周圍的濃霧似乎被這股力量微微排開,又翻湧著想要重新合攏。
姬俊傑看著他如入定老僧似的,不由得喉嚨滾動,隨後緊握著手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翻騰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