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在張巨鹿返回家中取法器的時候,他曾擠出一點時間試著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
可隨著他思考的越發深入,他發現這事兒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水鬼想借他人之身還魂,或許隻是個幌子,可事情的背後到底有什麼真相,張巨鹿暫時猜不出來。
直到他看見老垂柳下埋著的東西時,似乎有幾根腦筋變得通暢起來。
張巨鹿唯有以自身為引,才能吊出它們,好讓它們離開貴琴。
借助老胡等人布置的四象陣法,實則是困住小鬼的牢籠,金光是超度的慈悲,雷霆是無情的驅散,可張巨鹿卻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咒」隻是打散了它們的部分怨氣,並未傷及根本,隻需短暫修養,它們依舊會出來害人。
可張巨鹿因過度使用「咒」而變得非常虛弱。
在他將要昏迷之際,他忽然瞧見對麵岸上的三棵老垂柳,似乎正在朝他招手。
好在事情都在按照張巨鹿的猜測順利進行著,唯獨老胡叫醒他的那一拳,著實是張巨鹿沒有預料到的。
還有一件事兒是張巨鹿沒料到的,那藏匿葫蘆水庫裡的七隻小鬼,全都不是本體!
這些被活埋的胎兒才是!
它們根本不是什麼水鬼,而是被歹人渡入過多的怨氣而化作的厲鬼!
張巨鹿盯著手中滿是泥土的玉佩,無奈歎氣,“玉佩才是它們的本體,隻有將玉佩搗毀,才能徹底驅散它們身上的怨氣”
可一旦玉佩被搗毀,那些還未來得及睜眼看一看這個世界就被人害死的胎兒,它們的下場會如何?
答案唯有一個,當它們以冤魂厲鬼的形式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時候,等待著它們的隻有一個下場——灰飛煙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這些陰穢之物,連芻狗都不如!
它們本就被天地所排斥。
就在這時,一縷陽光剛好照射在張巨鹿的額角,他喃喃自語,“時辰到了。”
七隻小鬼察覺到玉佩的氣息,發瘋般朝著張巨鹿衝去。
張巨鹿緊忙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玉佩上,殘缺的玉佩竟開始自動拚接在一起,並將鮮血吸收殆儘。
隨著玉佩合攏,小鬼們的身形漸漸透明,它們眼中的怨恨化作淚水,消散在陽光裡。
然而,就在最後一隻小鬼即將消失時,老垂柳的樹根處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樹根炸裂,一條水桶粗的黑蛇破土而出,蛇信子吞吐間,竟是一張人臉——正是二十年前突然失蹤的接生婆!
忽有一道黑光激射在張巨鹿眉心,他覺得自己頃刻間被冰冷刺骨的寒意所包裹,並有一段屬於他人的記憶湧入腦海。
整個事情便有了來龍去脈。
原來當年她為謀財害命,暗中殺害了七名孕婦,將腹中胎兒的屍體埋在老垂柳下,自己則化作蛇妖躲在樹中。
至於如今躺在這裡的那具女屍,實則是她自己的身體,以此證明她已身死。
那七隻小鬼便代表她的七魄,而這老垂柳便代表她的三魂,如此一來,她便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即使天道將至,她也不會受到責罰!
她的所作所為,就是隻有一個目的!
她想成仙,想與天地同壽,想與日月同輝,想從真正意義上的達到不死不滅的境界,即便墜入妖道,也在所不惜。
妖仙,也是仙呐。
至此,張巨鹿已將整件事情連貫起來,這也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看著不遠處的黑蛇,張巨鹿有些失神地喃喃嘀咕著,“怎麼敢有人算計老天?你瘋了不成?”
黑蛇仿佛沒聽見他的話,猛地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泛著寒光的尖銳長牙,裹挾著刺鼻腥風朝著張巨鹿撲來。
見黑蛇打算將自己一口咬死,張巨鹿卻是不慌不忙,幽幽間抬手甩出七張符紙。
符紙在空中化作北鬥七星的形狀,與玉佩產生共鳴,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黑蛇慘叫著扭曲掙紮,卻被金光逐漸吞噬。
張巨鹿趁機結印,大喝:“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浩劫,證吾神通!”
四字一頓,鏗鏘有力,正氣十足。
“急急如律令!”
刹那間,金光如潮水般湧向老垂柳的殘骸,並將蛇妖徹底封印在那斷掉的樹枝裡。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其餘兩棵老垂柳轟然倒塌。
張巨鹿舉起火把,將這三棵老垂柳點燃。
可就在這時,張巨鹿的身影竟開始消散,化作點點光彩隨風飄走。
十幾分鐘後,老胡衝進廂房,卻見張巨鹿倚在窗邊,臉色蒼白如紙,手中握著一塊完整的玉佩。
“它們解脫了”張巨鹿將玉佩遞給老胡,“叔,麻煩你把這些玉佩埋回原處,再立塊碑。”
老胡沒有說話,隻是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張巨鹿。
張巨鹿並未理會老胡的目光,隻是側過頭去思考著一件事兒,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兒!
那個黑蛇,又或者說是那位消失二十年的產婆,是怎麼跳出三界外的?又是如何剝離五行的?
又或者,有什麼人,或有什麼東西,告訴了她如何成妖仙的方法?
若不是張巨鹿在巧合間發現了這一係列的關聯,否則他斷然不會將那七隻小鬼和老垂柳與三魂七魄聯係在一起的!
因為其中的玄妙,張巨鹿還尚未完全參悟出一二,更彆提一個在村子裡給產婦接生的產婆。
可一連害死七條人命,她是如何瞞天的?又是怎麼躲避天道責罰的?
可就在這時,張巨鹿忽然想到那七枚玉佩,“難道,她是在騙”
突然間,張巨鹿隻覺得眼前一黑,腦袋也變得沉重無比,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一樣。
無奈之下,他隻得閉目養神,不再思考。
看著張巨鹿的虛弱模樣,老胡歎息一聲,拿著玉佩走了出去,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貴琴的病一日痊愈,隻是偶爾會在夜裡能聽見嬰兒的笑聲。
而張巨鹿在那之後再沒來過村子,有人說在十八裡墳見過他,也有人說他已羽化成仙。
但老胡知道,那日水庫旁,那個以命相搏的道士,早已將自己的影子,鑲進了陰陽兩界的縫隙裡。
當石碑立在原本屬於老垂柳的地方後,大夾皮溝山區內的所有村子,風調雨順三年。
直到85年春,一則憑空流傳的謠言,打破了大夾皮溝地區持續三年之久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