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瀾沙街陷入死寂。
沿街商鋪早已閉戶,褪色的招牌在風中輕晃。
本就不多的路燈又熄滅了兩盞,剩餘的光暈勉強勾勒出龜裂的水泥路麵。
一道刺耳的輪胎摩擦聲突然劃破夜空。
黑色轎車從街角竄出,車頭燈在霧靄中劈出慘白的光柱。
飛馳的車輪快速碾過水窪停在路中間。
這要是正常人看到,絕對以為輪胎打滑了的車禍現場。
不過司機和方青禹兩人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自他答應下來之後。
工作人員就將無線電轉到隔壁力場那邊的頻道。
而聽他們交談的話語中。
情況很不樂觀。
之前老喬其實也說過一些話,從側麵證明了殺命鬼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
但方青禹自從踏入這個圈子起。
所遇到的,不是天才,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像整個特訓班。
一百號人。
到目前為止,一例死亡都還沒發生過。
而此刻
方青禹跨過力場波紋的瞬間。
濃重的鐵鏽味灌滿鼻腔。
血霧懸浮在凝固的空氣中,三十米長的巷道地麵鋪滿粘稠的猩紅色,斷裂的脛骨斜插在牆縫裡,半截手掌仍死死攥著崩刃的短刀。
幾具殘破軀乾呈放射狀散落,臟器像被孩童扯壞的布偶棉絮
最完整的頭顱仰麵朝天,瀝青牆麵布滿放射狀血跡,像某種巨型蜘蛛垂死的掙紮。
其實兩分鐘前。
無論方青禹怎麼呼喊。
無線電裡,就再也沒傳來過聲音。
這一幕已經是必然。
但事情到這,還不算結束。
造成慘案的命鬼還沒解決。
方青禹是第一個到的。
踏進巷道,夜謁和危機感知兩個技能同時開啟。
一瞬間。
巷子裡的黑暗湧來,仿佛在輕聲訴說著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方青禹麵無表情繼續向前走。
停在一具屍體前。
死不瞑目。
但驚恐倒是不多,反而是憤怒,巴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的憤恨。
“啪嗒。”
一滴粘稠的血液墜落在地。
方青禹低頭瞬間。
地麵上的陰影裡睜開兩枚猩紅瞳孔。
由血漿凝結而成的類人形體迅速生長。
但在半空中,身軀又驟然崩散成血箭,以極快的速度朝方青禹的腦門射來!!
瞳孔裡的血箭在迅速放大。
不過方青禹依然麵無波動,僅僅是在地麵血泊上劃出半圓便輕鬆躲過去。
同時墨色刀鋒在夜色中出鞘。
右腕翻轉,刀光如夜梟振翅般自下而上撩起。
切入血漿的刹那。
液體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方青禹腕骨同時傳來詭異的滑膩感。
被斬斷的血漿下半身並未墜落,反而在空中炸成數百枚血珠,每顆血珠表麵都浮現出扭曲的人臉。
巷道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啜泣。
這詭異的一幕,足以讓人的san值降到冰點。
不過方青禹倒是沒什麼感覺。
反而看著眼前命鬼弄出來的把戲,感覺有點好笑。
在警戒+危機感知+職業頭銜+黑暗中的夜謁麵前。
名為血屠的命鬼。
做這些把戲,無異於鐵匠死了不閉眼。
欠捶!!!
血珠群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砂。
突然向四周牆麵激射。
碎裂的磚縫滲出暗紅色液體,整條巷道的牆壁竟開始分泌血漿,轉眼間將方青禹困在直徑不足三米的血繭中。
黑暗裹著濃腥壓進鼻腔。
方青禹屈指輕叩刀背,無視麵前的血牆。
目光一直緊緊盯著黑色頭銜。
刀鋒斜劈帶起破風聲。
這次刀刃傳來實質觸感,斬雷的起手式精準劈中血屠。
不過本該順勢切開的刀鋒卻突然遲滯,血漿裡伸出數十隻半透明手臂死死鉗住刀刃。
血繭內溫度驟降。
剛剛躺在地上的那一張張麵孔在方青禹眼前重組,裂開的嘴角扯到耳根不斷張合嘴巴。
方青禹麵無表情看著這一幕。
刀鳴驟起。
金銀紋路遍布全身,
左右手一起握住刀柄,腕部筋肉暴起帶動刀刃螺旋橫切。
“錚——”
巷道裡響起悶雷般的嗡鳴。
刀鋒撕開血繭的瞬間,黏稠血漿如同爆破的水囊轟然炸裂。
暗紅色液體呈放射狀潑向周圍,半空中的血珠連成腥鹹雨幕,劈裡啪啦砸在巷道的鐵皮垃圾桶上。
不過,方青禹依然沒有任何鬆懈。
仿佛看著死人的目光。
一直盯著某顆不起眼的血珠。
見它在地上緩緩蠕動。
墨色刀鋒帶著隱隱風雷之聲將其釘死在牆縫深處。
至此。
巷道重歸死寂。
化境的斬雷,原來真的有雷霆聲。
方青禹在路上。
用一點技能點臨時給斬雷刀法升了個級。
可惜。
還是沒趕上。
【命鬼·血屠已收錄,獎勵1點技能點】
【血魘種·惡性增殖型】
【收集進度:25】
隻是掃了一眼圖譜。
方青禹開始叫工作人員來打掃現場。
現場的斷肢有點多,工作人員撿了好一會兒,都沒撿完。
更不用說拚起來給這幾人湊個全屍了。
方青禹沒再看下去。
轉身打算回神管局。
但支援永遠都是在事情結束後出現。
“喂,裡麵的情況怎麼樣!?”
當方青禹快走出力場的時候,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命鬼已經死了。”
方青禹聽著一愣回複道。
“青子?”
無線電那邊聽到方青禹的聲音,也呆了幾秒鐘才不確定地問道。
“是我。”
方青禹轉身看向老喬幾人。
“哎喲我抄,真的是你啊!!”
老喬和呂琛兩人一起進來力場,見到方青禹臉上瞬間掛上喜色。
不過沒走兩步。
血腥的鐵鏽味就湧入他們鼻腔。
下意識地看向前方的慘狀。
愣神了好幾秒,都沒說話。
“你沒事吧?”
不過兩人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稍微調整一下心情,便檢查起方青禹有沒有傷勢。
“我沒事,就是來慢了兩分鐘。”
方青禹有點無奈。
老喬一聽,糾結了一會才小心勸道。
“呃,這很正常,你不需要把他們的死怪在自己頭上,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大家都想過這一天的。”
“明白,我隻是感慨一下。”
方青禹現在也不是剛出茅廬的小愣頭青。
自然不會因為一副同僚的慘狀,而遇到什麼心理問題。
說罷,皺著眉頭繞著老喬和呂琛轉了一圈。
“彆說我了,你們怎麼弄成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