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路不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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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被撲滅已經時天已經蒙蒙亮,楊夫子本想去買些包子饅頭給那些軍爺填個肚子,可那些軍爺急著要去換班,楊夫子就背著人塞了銀子。

雖是他們的職責,到底也不能讓他們白忙活,不然往後想叫動他們就要費一番力氣了。

領頭的軍爺對楊夫子的態度更和善了幾分,指著躺在地上的屍首道:“這些人我們要帶走交差,若你們報官,隻管讓順天府的人去五城兵馬司要人就是。”

楊夫子並不阻攔,而是行了一禮:“那就勞煩各位了。”

待五城兵馬司的人將地上四具屍首帶走,李景明等人已經將買來的包子饅頭分給幫忙救火的鄰居們了。

他們一行人雖來住了幾個月,多數都在家中苦讀,與鄰居們並不熟,如今才算是打了照麵。

不過鄰居們並不願多待,一人拿兩包子饅頭就走。

很快,院子裡就隻剩下陳硯一行人,以及還在冒著黑煙的被燒毀的屋子。

李景明麵色沉重:“已到了殺人放火的境地,這是要置阿硯於死地了。”

其他人均是沉著臉。

他們往常讀的都是聖賢書,講的是禮義,哪裡能料到會遇到這等事。

“都來京城了,高家竟然也不肯放過你,實在太囂張!”

魯策憤憤不平。

周既白緊皺眉頭:“若高家想動手,在平興縣時就如此乾了,何必在京城動手。”

平興縣乃是高家的老巢,做什麼事都方便,反倒是來了京城,處處受掣肘,他們何必舍近求遠。

魯策有些懵:“不是高家?阿硯還得罪了誰?”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陳硯身上。

此時的陳硯靠坐在一張藤條椅上,手緊緊抓著兩邊把手,目光直直看著地麵。

來這個世界十四年,雖一直危機重重,然從來沒一次像今日這般凶險。

若不是陳老虎,此刻的他已經成了一具死屍。

撐到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他腿已經發軟,救火時他就一直癱坐在這把藤椅上,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直直看著燒塌了的屋子,良久方才開口:“從今往後,我們斷了往來,你們再尋住處吧。”

“我們是同窗,在你危難時離去,豈不是背信棄義?我等何至於當那小人!”

魯策怒喝道。

李景明也是滿臉怒容:“以你如今的處境,唯有我們能信任,將我等趕走了,下次再遇到這等凶險時候,誰幫你搬救兵?”

昨晚聽到陳硯呼救時,他們還在屋子裡睡覺,匆匆爬起來本要開門,又聽陳硯讓他們找去搬救兵,他們就知道外頭凶險。

好在陳老虎拿著弓箭擋在他們前麵,讓他們能逃出去搬救兵。

為了防止被抓回來,他們翻牆出去後就四散開來,從不同方向逃。

隻要有一人能搬來救兵,其他人就能獲救。

那些黑衣人的目標在陳硯身上,知道打草驚蛇後更想儘快將人殺死,並未追趕他們,他們這才能逃出去。

若不是救兵及時趕來,即便有陳老虎護著,陳硯怕是也撐不住。

有他們在就已經如此凶險,要是他們都離開,隻餘陳硯一人,昨晚就是必死之局。

正因此,李景明隻覺陳硯在犯蠢。

能壓他李景明一頭的,怎麼能是個傻子?

與兩人相反,徐彰冷靜道:“今日我就搬走,你自己小心。”

魯策和李景明齊齊扭頭看向徐彰,眼底儘是不敢置信。

徐彰卻是沉靜地看向兩人:“如今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若阿硯真有個好歹,我們活下去了還能給他伸冤。”

陳硯終於抬起頭看向他:“有冤我會自己申,不用勞煩你。”

“我這是以防萬一。”

“沒有萬一,我還沒活夠。”

陳硯斷然拒絕。

徐彰頗為遺憾:“那也行。”

跟徐彰這般唇槍舌劍一番,陳硯倒是來了些精神,終於站起身,走到李景明和魯策二人跟前,拍拍他們的胳膊,道:“此次危機,你們就算留下來也於事無補,反而會因此牽連你們,何必做這等無用之事。”

魯策急了:“怎麼能是無用之事?我們可以幫你。”

“你們幫不了我。”

陳硯盯著魯策,聲音平靜得讓人膽寒:“我怕是卷入此次科舉作弊大案裡了。”

魯策驚得結巴起來:“怎……怎麼會……”

科舉舞弊案可是牽扯了兩位閣老與無數官員,陳硯隻是一個小小的舉人,若牽扯其中,哪裡還有脫身的可能?

李景明臉色也是變了幾變,終於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難不成此次對你動手的是……”

話說到一半,他舌頭有些不聽使喚,剩下的話竟說不出口。

耳邊響起一陣“咕嚕”聲,李景明下意識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魯策瞪大雙眼,臉上儘是惶恐。

顯然是被嚇到了。

陳硯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朝三人拱手道:“你們苦讀多年,為的是登科入仕,而不是受我牽連前途儘毀。此次我若能闖過去,往後我們可在官場守望相助;若我闖不過去,我陳氏一族還需仰望各位的照拂。”

李景明隻覺得眼前發黑。

從前朝起,凡是涉及科舉舞弊大案者,便是保全性命也是前途儘毀,怎麼闖,往哪兒闖?

何況此次牽扯兩位閣老,陳硯不過一個小小的舉人,有何自保之力?

此話不過陳硯安慰他們罷了。

“你肯定能闖過去!我早就知道你乃是大氣運之人,必能成就大事,不會輕易就倒下。”

魯策一改臉上惶恐,變得盲目而堅定。

李景明恨不能將魯策的嘴封起來。

都什麼時候了,他竟還總想著這麼些個虛無縹緲的。

不成想,陳硯竟還點了頭,一本正經道:“英雄所見略同。”

李景明心中湧起無限悲涼,一向成竹在胸的解元郎陳硯,如今既也將希望寄托在那等虛無縹緲之事上,怕也是找一份寄托。

若是以往,李景明必定會戳穿,並嗤之以鼻。

可此刻,他默默閉嘴,隻是悲切地看向眼前的少年郎。

陳硯對他們拱手,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已不能與你們一同走康莊大道,惟願諸君此去提衡霄漢上鵬摶鯤運更論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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