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案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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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榜時,何若水的臉色始終極難看。

底下的官吏們個個大氣不敢喘,就怕觸了上峰黴頭。

當看到案首時,底下的官員終於還是小聲提醒:“大人,陳硯與平興高家不睦若點他為案首,怕是高家不喜。”

何若水臉色更差了幾分。

瞧瞧,還很會惹事,竟連高家都得罪了。

不過……

“本官依規取才,選的就是有真才實學之人,哪裡能顧忌他人喜不喜。”

莫說高家那位高堅已回鄉丁憂,便是如今還是三品大員,他何若水也要儘自己為官的本分。

放榜之日,貢院白牆前再次被士子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擠到榜下就趕緊找自己是否在榜上,此時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陳硯是何人,竟能高中案首?”

此次參加院試者,有好幾人少時便才名遠播,譬如陽實縣的崔正誼、古南縣的於邈。考前士子們紛紛爭論此次案首究竟花落誰家,不曾想竟落到了一名不見經傳的士子頭上。

有人應道:“此人乃是平興縣人士,東陽府試第二。”

“東陽府文風一向凋敝,何時能出案首了?”

“鎮江士子千千萬,憑何是這陳硯得案首。”

“聽說崔正誼等人的卷子被雨水打濕了,早早被落了卷,此子不過撿了個案首。”

有人說此話時語氣頗為輕蔑。

不少心有不甘之人便更憤憤不平。

案首該靠真才實學,文章要壓倒一眾士子方才能服眾,若真是撿漏而來,這案首就大打折扣,必會讓自視甚高的士子們不滿,在榜下就公然提出質疑。

東陽府的士子們心生怨氣,當即就出口反駁:“此前我東陽府中鄉試者足有四人,如何能稱得上文風凋敝,敢問閣下祖籍中鄉試者又有幾人?”

“陳硯乃是憑借一篇篇好文章,方才奪得府試第二名,你們又得了第幾。”

東陽府士子簡直同仇敵愾。

往年院試案首多是其他府州奪取,此次終於輪到東陽府揚眉吐氣,那些人便羞辱整個東陽府的士子,他們如何能忍,定要反唇相譏。

其他州府便將各自的才子們拉出來壓製陳硯,東陽府士子必是不服的,竟就在榜下爭論起來。

榜下吏員們眼見形勢越發亂起來,趕緊出聲勸阻,可那些士子充耳不聞。

吏員們趕緊上稟。

經過多天忙碌,何若水總算能安靜地喝口茶休息,就聽說榜下的考生們鬨起來了。

“榜下人多,若是一旦發生踩踏,後果不堪設想啊大人!”

底下官吏神色慌張。

何若水不敢耽擱,放下茶碗匆忙前往貢院外

清瘦的身影往外一站,瞧見士子們如此爭吵,當即便沉了臉色,冷聲嗬道:“誰敢再鬨,本官必嚴懲不貸!”

若是知府等官員說這話,士子們或許還有底氣反駁,可說話的乃是大宗師,主管學政的大宗師,有權罷黜功名,士子們見到就瑟瑟發抖,哪裡敢反駁,貢院門口當即就安靜下來。

何若水並未就此罷休,而是問了在場官吏實情,得知竟是因許多士子不滿陳硯為案首才鬨起來。

何若水臉色更嚴肅了幾分:“陳硯乃是本官親自點的案首,你們這是懷疑本官?”

科舉一事一直都是極敏感的,一旦涉及徇私、舞弊等,涉案官員是要掉腦袋的。

他敢當眾如此問,憑的就是自己的問心無愧。

士子們紛紛垂眸不語。

倒是有一人當眾站了出來:“學生自是信任大宗師,隻是不知學生的文章比案首陳硯差在何處?”

何若水扭頭看去,就見一名身穿青色士子衫的青年正昂首站在人群中,目光銳利。

“你是何人?”

那青年拱手行禮,朗聲道:“學生安昭縣李景明。”

何若水知道此人,此次院試排名第二,與於邈等人齊名。

何若水道:“以本官看來,你的文章雖寫得好,然匠氣太重,缺了真情實感。本官如此說,你必定不服,那便自行與案首的文章做比對。”

大宗師一聲令下,衙役們就將此次院試排名前十的文章貼到貢院白牆上。

貼在第一位的,就是陳硯的文章,李景明的文章緊隨其後。

待到衙役們離去,士子們便紛紛圍了上來。

他們並非拜讀案首的文章,而是要仔細挑挑這位案首文章的錯處。

看完後,眾人沉默了。

李景明更是一字不錯地看完,良久後,方才感歎一句:“我不如他。”

李景明的同窗聽到此話,均是愕然。

在安昭縣,李景明的才學是數一數二的。

他甫一參加縣試,就是案首,所做文章被縣尊大人讚不絕口。

及至府試,更是因文章過於出眾,府尊大人要收他為徒。

若不是李景明當眾拒絕,如今他已是府尊之徒了。

因此事得罪府尊,士子們便都認為其過於驕傲。

也正因府尊一事,同縣士子都對他敬而遠之,此次院試沒人給他造勢,名聲比於邈等人差了一籌。

今日他竟自認不如陳硯!

足以見得他認為陳硯的才學遠在他之上。

其他人再看陳硯的文章時,多了幾分鄭重。

“這陳硯還不足十歲,已中了院試案首,將各州府的才子們都踩於腳下,待到他長到於邈等人這個年紀,才學怕是遠超於邈等才子。”

人群中議論的一句話讓李景明渾身一驚,下意識看向榜單。

竟隻有九周歲!

李景明大驚,又立刻回頭看之前的文章,心裡已是湧起驚濤駭浪。

其他士子聞言,也是大驚,一時間議論紛紛。

九歲的院案首,實在聞所未聞!

實在可當一聲神童。

眾人便想瞧瞧案首的真容,眾人找來找去都未找到。

原本安靜下去的貢院,此時又吵吵嚷嚷起來。

坐於堂上的何若水聽著吏員們的稟告,便是一聲冷哼。

榜下都為那陳硯鬨成一團了,他卻連榜都不來看。

真以為自己有才學便能為所欲為?

何若水惱怒道:“去將那位陳案首請來!”

兩名皂隸便循著陳硯所填住所找過去,將陳硯給“請”到了何若水麵前。

當何若水看著眼前一臉稚嫩的幼童,一時有些茫然:“你是平興縣陳硯?”

陳硯恭敬行禮:“回稟座師,學生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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