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放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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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看向四周,村裡人都還在他們家的院子裡。

陳得壽趕忙解釋:“這是周氏一族來惹麻煩……”

族長眸光掃向他,語氣陡然變冷:“我讓你說話了?”

陳得壽啞然。

在陳家灣,族長的威望比縣尊更大。

陳硯越過陳得壽,走到族長麵前,朝著族長行一禮後,方才朗聲道:“小子乃是陳氏族人,若膽小怯懦,豈不是丟了我陳氏一族的臉麵。”

陳族長一噎,用渾濁的老眼瞪著陳硯,這小子卻仿佛看不懂他的臉色,竟滿臉期盼,好似在等他表揚。

今日鬨出這麼一出,陳族長本想敲打陳硯幾句,以免族人對陳硯心生怨氣。

同族人自是會互相幫扶來對付外麵的人,等外人離去,族裡人對那惹了事的人總歸還是有怨氣的。

兩個族真要是打起來,必會有人受傷,更甚至會打死人。

誰沒爹娘兄弟?

真要是出了事,家裡人會不會傷心?

自己後半輩子又要怎麼過,若是有妻兒的,又怎麼養妻兒。

今日雖沒直接跟周氏打起來,可大家夥心裡也會有怨氣,陳族長當眾訓斥陳硯,為的就是讓大家當場就將怨氣出了,往後仍舊是好好的一族人。

可陳硯的回話讓得他的訓斥說不下去。

此事本就是周氏無理取鬨,陳硯沒錯。

更何況,陳硯年紀尚小,還能在麵對那麼多人時絲毫不懼,單是這份心性就值得稱讚一番。

他隻得咳嗽一聲,語氣故作強硬:“往後遇到此事,該先去族裡喊人。你一個孩子,在他們麵前怎麼自保。”

陳硯朗聲道:“這是在咱們陳家灣,叔伯大爺們瞧見動靜就來了,他們根本不敢動我。”

陳族長:“……”

這讓他還怎麼訓得下去。

“阿硯說得不錯,要是他在咱陳家灣都被人欺負了,咱族裡男子們到哪兒都抬不起頭來。”

“在咱自個兒地盤上,可不就是有底氣嘛。”

院子裡的眾人均是樂嗬起來,完全沒了此前的殺氣。

陳硯對著眾人又是一禮,朗聲道:“小子再次謝過大爺叔伯們的相護之情。”

在大梁朝,氏族就是天生的聯盟。

譬如今天,要是沒有陳氏的幫忙,周氏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陳硯自是要感謝,也要拉攏。

被他一個孩子這般感謝,男人們高興之餘,不免對他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陳硯不是陳家灣的人看著長大,當然會比村裡土生土長的孩子差許多。

但是今個兒陳硯這番話就是告訴大家,他是陳家灣的人,是陳氏一族的人,跟他們同根同源,還知道道謝,那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大家均是拍起了胸口,叔伯兄弟們護著同族是應該的。

院子裡一團和氣。

被冷落在一旁的族長頗為無語。

陳硯這小子比他還會拉攏人心。

瞧瞧,就這麼幾句話,把族裡人哄得就差給他賣命了。

陳硯還不肯罷休,又跟陳得壽耳語了幾句,陳得壽趕緊留大家在家裡吃飯。

村裡人自是不肯,紛紛擺手離開。

他們隻是來撐了場麵,又沒真動手,哪裡就能蹭一頓飯。

這年頭誰家都不好過,請這麼些人吃飯,能把一家人吃窮。

他們扛著鋤頭又回地裡乾活去了,陳得壽將族長送走,柳氏和盧氏趕了回來。

婆媳兩人今兒個在遠些的一塊地裡種菜,得到信兒趕回來,事兒已經弄完。

得知村裡人幫了大忙,當即就回了廚房烙了雜糧餅,給幫忙的人家送去。

有來有往,方才能將關係維係好。

柳氏連著好幾天沒給鄒氏好臉色,鄒氏很是委屈,等陳得福回來就跟陳得福抱怨這事兒。

她一個女人又攔不住那麼些男人,不躲起來,萬一把她也牽扯進去怎麼辦。

那陳硯之前還說要去找高家救陳青闈,可這都快一個月了也沒什麼動靜,他們怎麼就不替她想想。

陳得福本就心煩,聽到她一陣絮叨更煩得不行,就罵道:“你在屋子裡嚎兩嗓子,村裡人就來了,你嚎了嗎?”

鄒氏不敢多話了。

陳得福這些天往高氏族學跑了不少趟,想找陳青闈以前的同窗幫忙去府城幫陳青闈做證,可回回都吃閉門羹,早就心力交瘁,根本沒耐心管鄒氏那些個事。

經過周氏的事,陳硯就不能再往周家灣跑。

他隻得寫了封信,托人帶給周既白,讓其照顧好周夫人,若周氏再找麻煩,就回外祖家住些時日。

好在此後周氏的人再沒來過,陳硯便日日拿著清水在院子裡的青石板上練字靜心。

起初默寫的是《論語》,後來變成了《孟子》,再後來將四書都默寫完了,他開始背起周榮留給他的書裡的文章。

陳硯已經跟著楊夫子寫文章,哪怕周榮被抓,他也是每日寫兩篇。

後世以為八股文隻用學四書五經,實際想要寫好八股文,除了要將其製式徹底摸透,還要博覽群書,對各種典故爛熟於心,方才能使文章言之有物。

陳硯雖能學會八股文的製式,文章寫得極空泛晦澀,言之無物,這就是肚子裡沒墨,要多看,多學多想,文章才可精進。

為了能將文章牢牢記住,陳硯不僅要將書背下來,還要在青石板上一字不差地默寫出來,方才背下一篇。

這種生活到五月底終於結束。

縣尊被罷黜了。

鎮江省按察使司親自接手科舉舞弊案,嚴查之下,發覺平興縣令收受考生賄銀,將考題泄露,致使平興縣大多考生都知曉考題。

高氏族學的夫子與學生不過是受了牽連,自是以無罪論。

被關近兩個月的陳青闈終於回了老陳家,陳硯見到陳青闈時,陳青闈瘦得眼窩深陷,臉頰凹陷,整個人如失了魂,鄒氏和盧氏抱著他哭。

柳氏抓了隻雞給陳青闈補身子,鄒氏燉了一大鍋,讓陳青闈一個人全吃完了。

翌日一早,陳硯寫完一篇文章開門出來時,發覺陳青闈正站在他門口。

此時的陳青闈已經換上乾淨衣服,隻是因人太瘦,仿佛一個骨頭架子在衣服裡晃蕩。

“阿奶說你去高家給高二公子講了如何種樹,我就被放出來了,高二公子喜歡種樹?”

陳青闈一開口,聲音帶著長久沒說話的沙啞。

陳硯道:“阿奶說的對。”

陳青闈一言難儘地看著比自己矮不少的堂弟,良久方才拱手,深深一拜:“多謝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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