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厲寧還是懂得的。
尤其是古時候,大軍的後勤補給是重中之重,運糧的隊伍本就行軍緩慢,若是出發晚於作戰部隊,那前方的作戰部隊就要餓肚子了。
一個人餓無所謂,幾萬人餓肚子,不說沒有戰鬥力,要是嘩變了怎麼辦?
厲長生所擔心的就是糧草問題。
厲寧提出的建議沒有問題,可是若運送假糧,和沒運沒有區彆啊。
厲寧笑道:“爺爺,巨耳穀之戰若是能夠按照我們猜想的那樣發展,那我們定然大獲全勝。”
“而寒國方麵為了快速搶占巨耳穀,保持部隊的機動性,一定會派出精銳的騎兵。”
“一來運送搶來的糧食更加方便,二來巨耳穀比較狹長,步兵行軍慢,優勢不大,所以如果我是金羊軍師,我也會派騎兵。”
“而我們若是贏了,敵軍的戰馬就是我們的口糧!”
厲長生盯著厲寧看了許久。
“戰馬金貴,俘獲不是更好?大周一直都欠缺上好的戰馬。”
厲寧卻道:“馬還有人重要嗎?人活著再去搶馬就是了,馬活著隻會便宜其他人!”
“你小子夠狠。”厲長生竟然表揚了厲寧。
“可是這一切的謀劃,都是基於金羊軍師沒有本人來大周,若是來的人正是金羊軍師怎麼辦?”
“你現在的布置不都成了無用功。”
厲長生沒想到,厲寧聞言眼中竟然閃過了兩道殺意。
“是他本人來更好!直接殺了就是,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厲長生皺眉:“厲寧,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何況人家是來祝賀陛下壽辰的。”
“爺爺。”厲寧走到那口偃月大刀之前:“咱們和金羊軍師是死仇,他殺了我父親,我叔叔,我大周的儲君,讓他踏上這片土地已經是對已故英雄的褻瀆!”
“若是讓他活著回去,我不敢死,怕死了沒臉見我爹!”
厲長生輕眯雙眼:“你不怕自己遺臭萬年?到時候史官的筆下你將是那個壞了大規矩的鼠輩。”
厲寧嘴角上揚。
“我還怕彆人罵我嗎?”
“再說了,史官不是在天牢裡嗎?”
爺孫倆對視了一眼,同時失笑。
厲長生收斂情緒:“今日聽你一番話,爺爺心頭的鬱結總算解開,你便留在府中,我還是得去一趟皇宮!”
“動兵不是小事,我雖然掌管大周所有兵馬,但是有一句話你說的沒錯,這些兵終究是秦家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
原本的晴朗的天空突然響起了一聲驚雷。
閃電將夜空劃亮。
像是打開了另一個世界大門……
“爺爺。”
厲寧突然叫住了厲長生。
厲長生回過頭:“還有事?”
厲寧突然一笑,淡淡地道:“記得帶雨傘。”
厲長生愣了一下,隨後笑罵道:“矯情的小崽子。”隨後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其實厲寧想說的是……
如果我父親和諸位叔叔還活著,您是不是便不會如此忌憚皇室了?
厲寧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看明白了,厲長生不是一個那麼敬重皇權的人,否則也不會想要血洗昊京城。
人老了,膝下無子,自然就沒有底氣了。
厲寧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突然看見厲長生座位背後的牆上掛著什麼東西,用一大塊黑布遮蓋住。
出於好奇,厲寧走到了那麵牆之前,然後抬手將那塊布扯了下來。
一瞬間。
厲寧如遭雷擊一般愣在原地。
良久良久。
“爺爺……”
那牆上竟然是一幅地圖,正中間正是渾水河,上麵用紅色的筆墨畫了多條進攻路線。
其中便有巨耳穀。
上麵的所有布置竟然都和剛剛厲寧說的一模一樣。
“這……爺爺早就想到了我想到的一切,他想聽我說出來,為什麼?”
厲寧的大腦飛速旋轉,猛然間,他腦中閃過了一道靈光。
“爺爺——”
厲寧直奔厲長生消失的方向而去,也就在這個時候,大雨傾盆!
將厲寧攔在了書房之中。
厲寧想通了,厲長生如此做隻是想確認這個厲家,還有厲家的這些手無寸鐵的女眷,是否可以放心地交給厲寧。
若是他此去不返,厲寧是不是能撐起這個厲家……
“這一戰,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爺爺等了十年了,這十年若不是有我,他早就提刀殺過去了吧?”
七子出征,一子未回。
唯獨他這個做父親的活著回來了,對於厲長生而言,這十年,不是活著,是苟活……
此去一戰,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厲寧向著院子裡走了幾步,任由那些雨水打在身上,望著天,心緒起伏。
上輩子他沒有至親,這輩子他不允許任何人將他的親人奪走。
忽然眼前一暗。
一把雨傘遮在了他的頭頂。
“這孩子,下這麼大的雨,傻站在這裡做什麼呢?”
厲寧回頭:“二嬸,你怎麼在這。”
蕭月如淡淡一笑:“一直都在,隻不過你沒發現而已,你來之前我正在和父親探討這場大戰。”
“你來之後,我一直在屏風後聽著。”
厲寧一愣:“二嬸也懂兵法軍事?”
蕭月如點了點頭:“我娘家父親原本也在厲家軍中,是你爺爺的副將。”
“十年前,也死在了渾水河。”
厲寧緊咬嘴唇。
蕭月如眼中淚光閃爍:“十年前,前線大敗,你二叔帶兵去接應,半路遇到了叛軍,至今未歸。”
“生死不知……”
厲寧不知道說些什麼,生死不知最是煎熬,還活著的人餘下的每一天都會在期待中醒來,在失望中睡去。
蕭月如突然轉移話題:“父親應該這兩天就會出兵了。”
厲寧皺眉:“按照計劃,該先派快馬去鎮北軍傳訊,然後去迎寒國使團才是。”
蕭月如淡淡一笑:“這些幾天前父親就已經布置下去了,就在剛剛消息傳回,已經接到了寒國使團,和你猜的一樣,金羊軍師沒到。”
厲寧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蕭月如又道:“另外還有一件事,父親放心不下。”
“什麼事?”
“他擔心他離開昊京城之後,二殿下會向陛下請求賜婚。”
“賜婚?”厲寧恍然大悟,難怪自己六嬸會去和自己說起小茹的事,看來全家都在擔心這件事。
老爺子在的時候秦揚要征求老爺子的意見,現在厲長生準備出征了,恐怕那些平日裡不敢叫的狗都要出來吠幾宿了。
“小茹自己什麼意思?”厲寧問。
蕭月如歎息一聲:“重要嗎?一旦陛下賜婚,不同意就是抗旨,誰敢不答應。”
厲寧的臉漸漸冷了下來:“如果小茹不願意,我想辦法。”
厲寧剛剛發了誓,誰也彆想再動他的家人。
說罷厲寧轉身冒雨而去。
……
第二日一早。
東風樓前便圍滿了人。
更多的是看熱鬨的,都想看看厲寧會不會公布那些送禮的才子。
“諸位,為了顧及大家的臉麵,這裡便不再公布送禮人員的名字,我隻公布晉級的名字。”
眾百姓大失所望。
“高生,白青川……”
白青川一愣,他沒想到竟然還有自己?按理說他和厲寧是對頭,他以為厲寧會徇私舞弊呢?
“因為公布時間較晚,所以才子大考的複試我們定在下午開始,留給諸位才子一上午的時間準備。”
之後厲寧就撒手不管,而是回家找螢火兒練起了琴。
就在他和螢火兒彈得火熱的時候,厲九突然衝進了屋子。
“你不會敲門嗎?萬一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怎麼辦?”厲寧無語。
厲九卻是滿臉的焦急:“哪有時間啊少爺?我都急得想要轉圈了。”
“說!”
“有人搶咱們生意。”厲九滿臉憤恨。
厲寧卻是愣了一下:“生意?咱們有生意嗎?”
“有啊少爺,咱們東風樓的門票不是提前賣出去了嗎?結果有些家族的孩子沒有進入複試,他們留著門票就沒有用了。”
“現在已經在黑市上高價轉賣了,尤其是今天下午的門票太緊俏了,已將炒到一百兩一張了。”
“哦。”厲寧不為所動。
“少爺,你一點不急嗎?錢都被掙走了,本來都是我們的,我們才賣五十兩,他娘的那幫王八蛋竟然賣一百兩,早知道我們當時就該賣一百五十兩!”
厲寧瞪了厲九一眼:“要不你再大點聲,讓整個昊京城都聽到?”
厲九立刻捂住了嘴。
厲寧輕撥了兩下琴弦:“我早就猜到了會這樣,下午的門票是臨時出來的,賣的人把握住了買的人心裡急,所以才敢漫天要價。”
“而那些大家族想著自己家少爺小姐都進了複試了,怎麼也不能倒在最後,隻能咬牙買了。”
周瑜打黃蓋唄。
厲九越發糊塗了:“少爺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想辦法啊?”
厲寧起身來到厲九麵前,拍了拍厲九的肩膀說:“老九你記得,我們隻做一手資源,風險小利潤大。”
“貪多嚼不爛,再說了,咱們吃了肉,彆人一口湯都喝不到,樹敵太多了。”
厲九好像懂了一些。
厲寧卻笑道:“等你想通了,少爺給你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