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不僅僅是厲寧,就連秦鴻秦恭也是滿眼的疑惑。
全場目光再次集中在了厲寧身上。
厲寧身邊那個麵罩輕紗的女子也是好奇地上下打量厲寧,看來看去也沒看出厲寧有什麼特殊的。
“嗬,可能搞錯了。”厲寧自己也是一陣無語。
“陛下,厲寧有些……特殊的能耐,這個我們在場眾人都了解,隻是詩詞歌賦的確有些難為他了。”其他人不敢反駁皇帝,隻有秦鴻第一個提出了異議。
秦耀陽臉上帶笑容,隨即竟站起了身。
在場眾人趕緊跟著起身。
而這個時候厲寧也發現,那幾位皇孫之中有一個竟然需要他人攙扶。
是個瘸子嗎?
秦耀陽問:“你們不會以為朕真的老糊塗了吧?”
眾人趕緊低頭。
秦耀陽緩緩走到桌案之前:“今日才子宴,想來你們一定心中疑惑,我為何會將厲寧邀請而來。”
就連厲長生也想不明白。
秦耀陽卻是看著厲寧問:“厲寧,可還記得你母親?”
厲寧渾身一顫,他當然不記得了……
“我自然不敢忘卻,自母親離開之後,我日夜思念……”說到動情處,厲寧輕輕哽咽。
上方的厲長生也是長歎一聲。
秦耀陽點頭:“好孩子。”
“想當年你父親乃是我大周軍方的第一傳奇將軍,白袍神將,龍馬銀槍,打得周邊各國無不膽寒。”
“而你母親更是天下難得的才女……”
“隻是造化弄人,你父親為國捐軀,你母親思念成痛,一去不返。”
本是神仙羨慕的眷侶,如今最好的結果竟然是生死兩隔,在場之人無不感歎,雖然他們瞧不上厲寧,但對於厲寧的父母卻是打心中敬佩的。
可是老皇帝突然提起這件事是做什麼?
秦耀陽又道:“你母親當年可是被稱為天下第一琴師,我曾不止一次聽過那琴音,我大周皇宮之中的樂師和你母親相比,如螢火皓月一般。”
“而你母親曾言,雖然你不願學,卻已經將琴譜都傳給了你。”
厲寧傻了。
“老九這個馬大哈,我娘是天下第一琴師,他怎麼從來沒和我提過呢?”
至於琴譜,厲寧上一世妥妥的理工男,唯一掌握的樂器就是三角鐵。
彈琴?吹口哨他還行,彈琴不是要命了。
“我……”沒等厲寧解釋,秦耀陽卻是直接打斷道:“當年我曾與你母親談過,她每每提起你都是滿心滿眼的驕傲。”
“你母親曾言你是她見過的所有孩子裡音律天賦最高的一個。”
眾人看著厲寧的眼神無不震驚。
秦耀陽還轉頭看向了厲長生,問道:“厲將軍,我說得沒錯吧?”
厲長生竟然也點頭。
“沒錯,寧兒小時候的確很擅長音律,隻是後來……”厲長生不再多言。
在厲長生眼中,厲寧永遠都是他那乖巧懂事的孫子。
其實厲寧小時候也的確是個優秀的孩子,詩詞歌賦的天賦很高,就連騎馬射箭也耍得有模有樣。
隻是後來他父親屍骨無存,他母親也一去無蹤。
對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來說,打擊太大了。
再後來,厲寧便在紈絝路上越走越遠了。
秦耀陽再次看向厲寧:“厲寧,此番大周慶,我已聽到一些傳言,東魏來了一位青年琴師,就連東魏最出名的樂師齊崖都對其讚不絕口。”
“這一次可不能讓那東魏琴師占了風頭啊!一切便看你的了。”
厲寧杵在原地就像是一棵枯樹似的。
而其餘才子看著厲寧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大周第一紈絝會彈琴?
“不行啊,這老皇帝存心搞我?”厲寧一步邁出,他怎麼可能答應這個任務呢?他不會啊!
雖然不是五音不全吧,但是不識譜是真的。
剛要解釋,上麵的厲長生已經開口:“寧兒,爺爺信你。”
爺爺信你?信你爺爺!
“我知道你雖然這些年放浪不羈,但是你時不時就會到你母親之前的房間中練琴,自然是放不下手中的琴的。”
“既然陛下給了機會,這一次不論輸贏,爺爺都支持你!”
厲寧心裡這個苦啊。
他已經把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罵了一遍又一遍了。
你當三世祖就好好當不行嗎?不學無術不行嗎?怎麼還有特長呢?
厲寧實在想不明白,開妓院,逛賭坊,溜貓逗狗,這麼多事,這位厲大公子還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練琴?
“陛下,我……”
厲寧還是想要推辭,可是話到嘴邊,他突然看到了厲長生眼中的期許。
不知道是不是這大殿之中的燭火太亮了,厲寧竟然在厲長生眼裡看到了幾點亮光。
也許厲長生才是最希望厲寧答應這個任務的。
他老了,雖然還能打,雖然還能幫著厲寧撐住一片天,但是他還能堅持幾年呢?
如果厲寧一直這樣玩世不恭,那日後不說厲家如何,厲寧該何去何從啊?
所以厲長生希望厲寧振作起來。
無論這場琴藝比試是輸還是贏,他都希望厲寧能夠通過這一次的比試走上正路。
這個如不周山一般的撐天老者,終究是有倒下的一天。
厲寧心中一橫。
躬身行禮:“陛下,厲寧領命!”
“好——”
秦耀陽大喜。
厲寧抬眼看向了厲長生,厲長生點了點頭,滿臉的欣慰。
“落座。”
秦耀陽大手一揮,眾人回到座位。
可是今夜的戲才剛剛開始。
厲寧坐在座位上,不斷地調整呼吸:“娘的,衝動了,找誰學琴啊?”
“你說什麼?”身旁的女子問道。
厲寧咳嗽了一聲:“我說我得刻苦練琴啊。”
女子皺了皺眉,不再理會厲寧。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極為不和諧的聲音響起:“陛下,在場的眾才子才女中也有不少擅長音律的,但還是第一次聽說厲大公子也懂琴音,不如請厲公子當場為我們彈奏一曲如何?”
厲寧眼神能殺人了。
誰這麼賤?
這一眼看過去,發現挑事兒的正是之前被厲寧趕走的白家少爺。
“他叫什麼?”厲寧低聲問。
身邊的女子一愣:“他沒叫,他在說話。”
厲寧:“……”
“我是問他叫什麼名字。”
“白青川。”
白山嶽的孫子白青川,厲寧記住這個小子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厲寧隻能站起身道:“陛下,人選琴,琴也選人,沒有合適的琴,厲寧彈不出最好的狀態。”
“我有琴。”
厲寧臉上一僵,然後便看見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子緩緩從桌子下麵拿出了一把古琴。
“厲公子,人家姑娘已經將琴拿出來了,你難道還要推辭?莫不是沒有什麼真本事?”白青川顯然還在記恨厲寧。
厲寧不著痕跡地咬了咬牙。
“白公子,家裡長輩沒有教過你一個道理嗎?質疑彆人之前,先問問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要不白公子先給我彈一曲?”
白青川剛要起身,另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白公子,沒必要如此咄咄逼人。”
眾人看去。
厲寧也是驚喜,誰會在這個時候幫自己說話呢?這些才子佳人恨不得看自己出醜呢。
說話的竟然是那個腿上有殘疾的皇孫。
秦恭卻是問:“二哥這話什麼意思?今日才子宴,就是要讓大家一展風采,厲寧有超絕的琴藝,自然要展示一番,白青川的話好像沒有什麼不妥吧?”
二皇孫淡淡一笑。
“沒有不妥嗎?皇爺爺剛剛說過,厲寧的琴藝乃是他母親所教授,再次聽聞厲將軍和厲夫人的事,厲寧的心能平靜下來嗎?”
“此刻彈琴,不過徒增傷感罷了。”
“我們與厲寧本是一樣的,三弟難道感受不出?”
秦恭啞口無言。
白青川卻還道:“二殿下,可若是厲寧不彈奏一曲,怎麼能證明他的琴藝,讓他直接代表大周才子去比拚琴藝,恐有心中不服的!”
二皇孫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是你不服嗎?還是其他人不服?”他未起身,隻是轉頭看著眾才子:“你們是不服厲寧,還是不服相信厲寧的人。”
此言一出,全場驚駭!
老丞相白山嶽更是眼神一凝。
“青川,還不向厲公子賠罪!”
“爺爺!”
“住嘴,我讓你賠罪!”
二皇孫的話很直白,是誰讓厲寧代表大周的?是誰點出了厲寧的琴藝?是大周皇帝!
此刻質疑厲寧,難道不是在質疑大周皇帝嗎?
他白青川好大的膽子!
秦耀陽突然開口:“好了好了,好好的才子宴沒有必要弄得如此緊張,剛剛也是朕追憶過往有些難以自控了,不該提及厲寧的傷心事。”
皇帝認錯了?
白山嶽趕緊起身,跪在秦耀陽麵前:“陛下恕罪,青川並非有意,而是……”
“快起來,你跪什麼?”說著話秦耀陽便將白山嶽扶了起來:“你是我大周的半邊天,我說過了,不用跪。”
“少年人就該有少年人的樣子,青川也沒做錯什麼。”
“謝陛下。”
厲寧心裡暗道:“這大周皇帝有點手段啊。”
這件事就這麼擱下了,厲寧回到座位有些不解。
那位二殿下為什麼替自己解圍。
身邊那個姑娘就仿佛是能聽到厲寧的心聲一般。
“二殿下喜歡你妹妹很多年了。”
“誰?”
“小茹。”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