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問好路了,怎麼走?”
“姐,你怎麼知道我去問路啦”
“你離開我身邊整整五分鐘,”王小小翻了個白眼,“不是去問路難道是去偷雞蛋?”
她指了指不遠處站崗的老兵,“那大爺的軍裝袖口磨得發亮,一看就是退伍的老兵油子,最清楚部隊在哪兒。”
“往東,”賀瑾在指揮,“老兵說沿著這條土路騎二十裡,看見三棵大槐樹就往右拐。”
王小小騎得飛快,時不時還要騰出手按住被風吹起的頭發。
“姐,慢點!”賀瑾在邊鬥驚呼。
“怕什麼,”王小小反而加快了速度,“這種路我閉著眼都能騎!”
賀瑾趕緊解釋:“姐,我不是怕,我是擔心車子壞掉。”
騎了一個半小時,遠處出現一片灰磚平房,門口掛著"xx部隊家屬院"的木牌。
王小小正要拐彎,卻看見路邊蹲著個係藍頭巾的婦女,正對著輛裝滿白菜的板車發愁。
“嬸子,車壞啦?”王小小捏住刹車。
婦女抬頭,額頭上還掛著汗珠:“閨女,車軸斷了,這一車菜……”
王小小跳下車,圍著板車轉了一圈,突然眼睛一亮:“賀瑾,把咱們車上的繩子拿來。”
她利索地解下八嘎車後架的麻繩,三下五除二就把板車和自行八嘎車綁在了一起。
“嬸子,您坐穩了。”王小小重新跨上車,“我拖您一段。”
婦女連連擺手:“使不得,這麼重,萬一你的車壞了怎麼辦?”
王小小已經蹬動了踏板,“沒關係,正好順路。”
於是,路上出現了奇特的一幕: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姑娘騎著自行八嘎車,後麵拖著輛裝滿白菜的板車,板車上坐著個手足無措的婦女,邊鬥還坐著個滿臉興奮的小男孩。
快到家屬院門口時,值班室裡的大媽早就看見了這奇怪的組合。
王小小停下車,解開車繩,衝婦女擺擺手:“嬸子,我們到啦!”說完就要往院裡騎。
“站住!”值班大媽攔住她,“哪家的娃娃?”
王小小掏出證明:“王德國家的。”
大媽接過證明一看,眼睛瞪得溜圓:“王軍長的侄女?怎麼沒人接你們?”
“我們自己能行。”王小小挺起胸膛。
大媽還想說什麼,突然看見板車上的婦女:“喲,李嫂子,你這是怎麼啦?”
“多虧這倆孩子,”李嫂子從板車上下來,“車軸斷了,他們硬是把我拖回來了。”
大媽頓時眉開眼笑,從兜裡掏出兩塊水果糖塞給兩個孩子:“好娃娃,快進去吧。三排二號院。”
王小小把糖塞給賀瑾,騎著八嘎車往裡走。
院子裡,幾個正在晾衣服的軍嫂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三排二號,她大伯的房子比他們家的好。
就看見院門口二十歲的女子在打孩子。
王小小嘴角抽抽。
老王家的,大的女子是她堂姐,小孩是堂哥王浩的小孩,姑姑打侄子。
“姐,住手,就你這種打法,差不多得了。”
王敏轉頭看到坐在自行八嘎車上的王小小,用手揉了揉眼睛,“小小,你騎著八嘎車從八叔那邊來的嗎?”
這是啥狼虎之詞?
她有火車不坐,騎著來,現在是64年,不是後世,路百分之八十是泥巴路,她又不傻。
王繼軍看著自行八嘎車,立馬用命令的語氣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把你的車給我騎。”
王小小一聽額頭青筋暴起,直接給他一個腦門。
“姐,繼續打,這個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打他到知道為止。”王小小跳下車。
王繼軍從來沒有見過王小小,仗著王家家族力氣大,也仗著爺爺是軍長,打算搶車。
王小小從小和叔爺爺、二伯身邊長大,以家族為榮耀,她從小就是王家少族長,這個小混蛋現在就敢搶,長大了還得了。
王小小眼神一凜,單手按住車把,另一隻手已經精準揪住了王繼軍的耳朵。
“哎喲!你敢——”王繼軍話沒說完,整個人就被按在了八嘎車的軍綠色邊鬥上。
“王繼軍是吧?”王小小聲音涼颼颼的,“你爺爺是軍長?”她手上加了三分力,小孩立刻疼得齜牙咧嘴。
王敏倒吸一口涼氣要上前,卻被賀瑾拽住衣角:“姐,讓老大教他。”
王小小俯身在熊孩子耳邊說,“你說啥?打算搶我的車?”
圍觀的軍嫂們發出驚呼。王繼軍拚命掙紮,卻發現這個比自己高半頭的姑姑力氣大得嚇人。
“不服?”王小小冷笑,突然鬆手。
王繼軍剛要跑,就被她一個掃堂腿放倒在泥地上。
“第一,我是你堂姑姑;第二,你仗著誰勢?敢搶車?”
王敏急得直跺腳:“小小!他才八歲!”
“八歲就知道仗勢欺人,十八歲還得了?”王小小從邊鬥裡抽出一根軍用棍:“老王家的規矩,欺負老百姓的,吊起來打。”
王繼軍終於慌了:“我、我就說說,不是真的搶。”
王小小一腳踩住他衣角,“賀瑾,去院裡找根結實的晾衣杆。”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炸響:“小小!”
眾人齊刷刷回頭。王德國站在院門口,肩章上的將星閃閃發亮。
王繼軍像見到救星般哭喊:“爺爺!她要打死我!”
王小小不慌不忙地拿起軍用棍:“大伯,您孫子說要征用我的車。”
王德國大步走來,圍觀人群自動讓開條道。
他先看了眼瑟瑟發抖的孫子,突然伸手:“軍棍給我。”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這位軍長接過棍子,直接抽在王繼軍屁股上:“這一下,打你辱沒門風!”
第二下更重:“這一下,打你目無尊長!”
王小小挑眉看著涕淚橫流的小霸王,突然從兜裡掏出塊水果糖,蹲下身塞進他嘴裡:“記住了,王家的威風不是這麼使的,再有下次,我把你吊起來打。”
她轉身推起邊三輪,軍綠色車身上的五角星擦得鋥亮。
圍觀的孩子們自動讓開道路,眼神裡滿是敬畏。
王德國看著侄女的背影,突然對王敏說:“看見沒?這才像我們老王家的種。”
回到屋裡,沒有兩分鐘,一對夫妻穿著軍裝回來,女子臉色非常難看。
王小小臉是麵癱,但是心比誰更加清明。
“大嫂,你認為我打的不對?”
江映紅青色鐵青:“小軍才八歲,不管做錯什麼?可以跟我說,不要暴力行為,這是不對的。”
王小小眯著眼看著王繼軍得瑟的樣子,她麵癱的小臉,突然笑了:“王繼軍給我去麵壁思過,我不讓你離開,你敢走,我就把你腿打斷。”
王繼軍一聽她要打斷自己的腿,瞬間嚇住了,拉著王敏哭著說:“姑姑,什麼叫麵壁思過???”
王敏嘴角抽抽,指著牆說:“臉對著牆,站著。”
王小小冷冰冰的說:“跪著。”
王繼軍一聽,老老實實立馬跪在牆角。
江映紅還要說話,王浩立馬把饅頭塞到老婆嘴裡:“祖宗,你閉嘴吧!再說下去,你男人也要去跪牆壁了。”
王小小一句話也不說,現在已經有苗頭了,八歲不小了,在特權可能帶來災難的時代,讓孩子早早明白“規矩”比“溺愛”更重要。
她看著時間,到了五分鐘,王小小走了過去,蹲了下來,柔聲說:“知道錯了嗎?”
王繼軍哭著說:“我錯了,我不該搶你的車。”
王小小摸著他的腦袋:“這是你第二錯,你的第一錯,你仗著你爺爺是軍長,這是大錯,我是因為這兩個原因罰你,我們是軍人的後代,軍人的榮譽我們要守護著。下次還敢不敢仗著你爺爺的勢了。”
王繼軍搖搖頭:“我再也不敢了。”
王小小點點頭:“很好,明白錯誤就好,下次再敢犯懲罰加倍。
你犯了兩個錯誤,懲罰就是兩件,第一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每天抄一條;第二件事,這一年,你要幫家屬院的獨居老人(孩子出任務了)挑水,明白了嗎?”
王繼軍點頭:“我知道了。”
王小小把他抱了起來放到椅子上,拿出自己製作的藥膏給他擦膝蓋。
隨後,王小小從隨身的軍綠色挎包裡掏出一份報紙,輕輕攤開在桌上。
報紙頭版赫然印著醒目的標題:《堅決打擊特權思想》。
她小小的手指點了點報道中加粗的文字,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大嫂,你以為我是在欺負孩子?我是在救他,救我們全家。”
江映紅剛要反駁,王浩突然按住妻子的手,死死盯著報道裡被點名批評的某軍區乾部家庭,那家的孩子仗著父親職權強占民房,最終連累整個家族被審查,停止一切工作。
“小軍八歲就知道用爺爺的名頭壓人,”王小小把報紙推過去,“等他十八歲,會不會像報道裡這個一樣,直接帶人搶老百姓的房子?到時候,是大嫂你去替他挨槍子兒,還是讓大伯摘了肩章替他頂罪?”
牆角傳來"咚"的一聲。王繼軍不知何時又跪下了,小臉煞白。
王小小:“有些事可以用語言教,有些事必須要棍棒教,真正的軍人世家,不是教孩子享受父輩榮光,而是教會他們守護這份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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