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職場幾年，阮朝陽遇到的糟心事不算少——
cherry那種暗戳戳使絆子甩鍋的，josh那種明目張膽搶功勞的，陳經理那種因為利益自保給她穿小鞋的，方華那種借著權力趁機摸她手的油膩領導，還有陳海波那種借著工作之由暗戳戳性騷擾的油膩甲方，那些都像是職場生存遊戲裡可預見的關卡，規則清晰，解法明確。
可洛陽的東海集團項目，卻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窒息。
第一周：酒桌上的遊擊戰
東海集團是果企，項目啟動會上，東海集團的領導們端著茶杯，笑容和藹得像鄰家大爺。可一到晚上酒局，這群平均年齡50+的老油條就原形畢露——
“小阮啊，你們外企那套t在我們這兒行不通！”財務總監老劉拍著她的肩，手指有意無意就要往她鎖骨滑，“得先喝出感情，再談工作！”
她捏著酒杯，不著痕跡躲開，胃裡翻江倒海。
以往幾個項目，一周足夠厘清項目目標。可在這裡，七天過去了，會議紀要上除了“加強溝通”“增進理解”之類的廢話，什麼都沒留下。
動不動就是飯局酒局，溝通效率低得讓人抓狂。
更惡心的是——
這個robert也不是乾實事的人。
第二周，當老劉第三次提議“夜宵繼續聊”時，阮朝陽終於摸出手機，給robert 發了條微信：
「我胃出血複發了。」
半小時後，她躺在酒店床上，盯著天花板苦笑。
這次她太心急了——看到項目規模夠大，能衝ki，就迫不及待申請，卻忘了查robert的底細。
這個在酒桌上如魚得水的男人，說明他本質上和東海那群老狐狸是一類人。
她裝病的副作用很快顯現——
“朝陽不在，那就cici陪張總喝一杯吧！”飯局視頻裡，robert笑著不著痕跡地把女孩往客戶懷裡推。
鏡頭一晃而過，但阮朝陽看清了cici通紅的眼眶。
她猛地坐起身，手指懸在程淮舟的號碼上，又緩緩放下。
她隻能希望更多的女性站上決策層，能慢慢改變這種由某些惡心男人主導的社會“潛”規則。
她喃喃自語，“可現在的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
第三周，阮朝陽終於被允許碰核心工作——但robert的管理方式比酒桌文化更令人窒息。
程淮舟的嚴厲是淬火的刀——精準、冰冷，卻能讓她的能力在磨礪中脫胎換骨。因為他會直接點出問題並給出他的要求。而robert的刁難，卻像鈍刀子割肉——“這版模型還是垃圾。”“你到底懂不懂基礎算法？”“axwell現在招人都不看智商了？”
沒有具體修改意見，沒有方向指引，隻有會議室裡回蕩的公開嘲諷，貶低。
公開的人身攻擊，情緒打壓。
直到第四版數據模型被扔回來時，她終於忍無可忍：
“robert，請您明確告訴我哪裡需要修改。如果是原始數據問題，我們可以立刻核對。”
她的聲音很輕，但整個項目組都安靜了。
robert眯起眼——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娃娃臉，居然敢當眾拆台？
公開反擊，他反而知道她不是軟柿子了。
欺軟怕硬的人最懂審時度勢，此後他對阮朝陽的刁難明顯收斂，卻變本加厲地針對起cici。
cici和昭昭很像，文靜內向，連拒絕的話都說得細聲細氣。當robert把她方案扔在桌上時，阮朝陽站了起來，衝動多嘴了。
“按照上次開會，客戶要的就是這個測算模型呀，不知道問題在哪？robert 您可以說清楚些嗎？”
可當晚在酒店，cici卻哭著推開她：
“你害死我了！誰讓你多管閒事，我好不容易上了這個項目，現在他肯定會讓我滾回上海！”
阮朝陽愣在原地。
“我隻是覺得女生該互相支持互相幫助……畢竟robert 故意刁難我們兩個女孩子的時候，其他同事裝聾作啞。團結得很。”她嗓子發緊，“但如果你覺得我多管閒事——以後你被逼著陪酒陪笑，我都不會再看一眼。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出於好心，沒有惡意，沒有你想的那些彎彎繞繞。”
cici紅著眼眶摔門而去。
“ay，你以前聽說過robert嗎？”
阮朝陽撥通了秘書處最靈通的ay的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robert？”ay頓了頓，她語氣微妙，“怎麼，你也被他折磨了？”
“什麼叫‘也’？”
“去年跟過他項目的兩個女顧問，一個轉去後台做研究，一個直接離職了。”ay歎氣，“聽說他專挑新人欺負，尤其是……看起來好拿捏的。”
阮朝陽握緊手機，指節泛白。
她掛掉電話，又打給了書妍，聽完她的描述後直接下了結論：
“典型的職場霸淩，但很難取證。”書妍的聲音冷靜而鋒利，“多錄音，保留書麵證據。如果項目學不到東西還讓你身心俱疲，趁早撤。”
撤？
阮朝陽盯著電腦屏幕上被robert打回的第五版方案，胃裡一陣絞痛。
在谘詢行業，主動退出項目等於認輸。尤其對女性顧問而言，一旦被打上“情緒化”“不堅韌”的標簽，後續分配到的隻會是更邊緣的項目。
這個行業隻崇拜alha ern——永遠理智、高效、刀槍不入的精英機器。
可她快撐不下去了。
像被困在瀝青沼澤裡，越掙紮，陷得越深，無法抽身。
如同落入流沙，每一個自救的動作都在加速下墜。
淩晨兩點，阮朝陽蜷在酒店飄窗上，撥通了程淮舟的視頻。
屏幕那頭的男人正在審閱文件，銀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她發紅的眼眶，筆尖微微一頓。
“累了？”
“嗯……”她把臉埋進膝蓋，聲音悶悶的，“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