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山療養院的地下通道比想象中更陰冷。
慕晚晚打著手電筒，光束掃過斑駁的牆壁。周臨跟在她身後半米處，手裡握著從保安室順來的電擊棍。通風管道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某種齧齒類動物在爬行。
"還有多遠？"她壓低聲音問。
周臨查看手機上的平麵圖："拐過這個彎就是電梯井，實驗室在負三層。"
手電筒光突然照到地麵上一串暗紅色痕跡。慕晚晚蹲下身，指尖輕觸——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跡！她順著痕跡看向拐角處的消防門，門縫下滲出微弱的藍光。
"有人比我們先到。"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輕輕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慕晚晚呼吸停滯。這是個足有籃球場大小的實驗室，中央擺放著數十個圓柱形冷凍艙。大部分艙體已經破損，唯有最中間那個還在運轉，艙體表麵結著薄霜，透過玻璃能看到裡麵蜷縮著的人影。
牆上貼滿照片，從她小學畢業照到大學實習記錄，甚至還有前幾天慈善晚宴的高清特寫。照片之間用紅線相連，形成一張巨大的關係網，中心位置釘著她的醫療檔案複印件，首頁蓋著"neuro項目絕密"的鋼印。
"這太瘋狂了。"周臨聲音發抖。
慕晚晚徑直走向中央冷凍艙。隨著距離縮短，艙內人影越來越清晰——那是個穿著白色拘束衣的少女，黑發如瀑，麵容與她二十歲時一模一樣！
艙體側麵貼著標簽：【標本n0817b記憶備份體】。標簽下方有個指紋識彆屏，此刻正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彆碰它！"周臨突然拉住她，"可能是陷阱。"
慕晚晚卻像被蠱惑般伸出手。當指尖觸及冷凍艙的瞬間，劇烈的頭痛襲來。無數畫麵在腦中炸開：
無影燈刺眼的光。她被綁在手術台上。博老爺子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拿著針管。"記憶分割是最安全的""但實驗體出現排異反應"這是博景明的聲音。針尖刺入太陽穴的劇痛
"夫人！"周臨的呼喚將她拉回現實。
慕晚晚踉蹌著後退幾步，發現冷凍艙的指示燈變成了綠色。艙門正在緩緩開啟，白色冷霧如活物般漫出！
"退後！"她拽著周臨躲到實驗台後。
冷霧散去後，艙內的少女睜開了眼睛。那雙瞳孔沒有焦距，卻精準地轉向慕晚晚藏身的方向。蒼白的嘴唇開合，發出氣音："你終於來了"
周臨倒吸一口涼氣："她會說話？"
慕晚晚卻注意到更可怕的事——少女的右手手腕內側有個蛇形紋身，與博景明死士的戒指圖案完全一致！
"你是誰？"她強作鎮定地問。
少女緩緩抬起手，指向慕晚晚的太陽穴："我是你丟掉的部分"她的聲音像老式錄音帶般失真，"他讓我們自相殘殺"
警報聲驟然響起。實驗室的顯示屏全部亮起，三十秒倒計時數字開始跳動。周臨臉色煞白："自毀程序啟動了！"
少女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嘴角溢出淡藍色液體。慕晚晚的醫學本能立刻壓倒恐懼——這是記憶冷凍液泄漏的症狀，會致命！
"幫我按住她！"她扯下領帶捆住少女亂抓的手，同時環顧四周尋找醫療設備。牆角有個急救箱，她衝過去翻出腎上腺素和鎮靜劑。
"您怎麼會用這些？"周臨驚訝地看著她熟練的配藥動作。
慕晚晚沒有回答。她將針頭精準刺入少女頸靜脈，另一隻手按在對方胸前感受心跳。頻率紊亂，伴有室性早搏她迅速調整藥劑比例，又注射了第二針。
少女的抽搐漸漸平息，但瞳孔開始擴散。慕晚晚扒開她眼皮檢查，突然僵住——虹膜上有個微型條形碼，在紫光燈下若隱若現。
"掃描這個！"她將紫光燈扔給周臨。
掃碼槍發出嘀的一聲。周臨的平板電腦上跳出一段視頻：博景明站在這個實驗室裡，麵前是十幾個冷凍艙。"記憶分割實驗很成功等昱辰愛上其中一個，再摧毀另一個那場麵一定很美"
倒計時還剩十五秒。慕晚晚抱起昏迷的少女："走！"
他們剛衝到電梯井，身後就傳來第一聲爆炸。熱浪將三人掀進電梯，慕晚晚的後腦重重撞在金屬壁上。在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她看到周臨拚命按關門鍵，而懷中的少女睜開了眼睛——
那雙瞳孔裡，閃爍著與她完全相同的、琥珀色的光。
再醒來時，慕晚晚躺在移動的擔架上。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眼，隱約看到救護車頂的燈箱。有人正握著她的手，指腹有薄繭，觸感熟悉得令人心顫。
"博昱辰？"她嗓子像被砂紙磨過。
那人俯下身，龍涎香的氣息籠罩下來。博昱辰的下巴冒出青茬，西裝外套沾滿灰塵，領帶鬆散地掛著。最醒目的是他右臂的繃帶，已經被血浸透大半。
"冷凍艙裡的人呢？"她掙紮著要起身。
博昱辰按住她肩膀："周臨帶著她從安全通道走了。"他聲音低沉，"現在告訴我，為什麼你懂得neuro項目的急救方案？"
救護車突然急刹。慕晚晚因慣性前傾，被博昱辰一把摟住。這個擁抱太過用力，她甚至能聽見他胸腔裡急促的心跳。
"小心！"司機大喊。
車窗外傳來子彈擊穿金屬的聲響。博昱辰迅速將慕晚晚推到座位下方，自己擋在她上方。又一聲槍響後，他悶哼一聲，溫熱的液體滴在她臉上。
"你中彈了？"慕晚晚摸到他肋下的濕潤。
博昱辰扯下領帶纏住傷口："狙擊手在兩點鐘方向。"他掏出手機快速打字，"我的人三十秒後到。"
慕晚晚卻盯著他手機屏保——那是張偷拍照，她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裡打盹的樣子。照片角落的日期顯示，這拍攝於他們"初次見麵"的三年前！
"你早就認識我。"這不是疑問句。
博昱辰突然吻了她。這個吻帶著血腥味，短暫卻熾熱。分開時，他抵著她額頭說："我愛的從來都是完整的你。"
車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打鬥聲。博昱辰趁機拉開車門，抱著慕晚晚滾進路邊的排水溝。他們頭頂子彈呼嘯而過，遠處傳來周臨的喊聲："老板！東南角安全！"
博昱辰卻沒有動。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變得急促。慕晚晚扒開他染血的襯衫，倒吸一口涼氣——子彈卡在肋骨間，再偏兩厘米就會擊穿肺部！
"需要立即手術。"她撕開自己襯衫下擺做成臨時繃帶，"附近有沒有醫院？"
博昱辰虛弱地指向她身後："你的專屬領地"
慕晚晚回頭，看到棟白色建築上的紅十字標誌。更令人震驚的是，樓頂立著巨大的"neuro醫療中心"燈牌！
"這是"
"你失蹤前設計的急診樓。"博昱辰咳出一口血，"我按圖紙1:1重建的"
來不及多想，慕晚晚招呼趕來的周臨一起抬起博昱辰。穿過急診大廳時，護士們驚訝地看著她，卻沒人阻攔——她們的目光更多聚焦在她懷中的少女身上。
"準備手術室！"慕晚晚厲聲喝道，"通知血庫備2000ab型血，再叫神經外科主任過來！"
護士長遲疑道："可是主任醫師規定"
"我就是neuro！"慕晚晚扯下脖子上的項鏈，露出隱藏的芯片，"現在，立刻，馬上！"
整個醫療中心瞬間活了過來。推床、器械、血漿以驚人的效率備齊。當慕晚晚刷手消毒時，周臨遞來套手術服："老板一直留著您的尺寸。"
手術燈亮起的瞬間，慕晚晚有種時空錯亂感。三年前她就是站在這個位置，為第一個記憶分割實驗體做手術。而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的變成了博昱辰。
"血壓降到8050！"麻醉師喊道。
慕晚晚深吸一口氣，拿起手術刀。刀刃劃開皮膚的觸感熟悉得令人心痛。她精準地避開主要血管，鑷子探入傷口夾出彈頭。當縫合最後一針時，手術室的門突然被撞開。
"慕醫生！"護士驚慌地指著監控屏，"那個女孩她醒了！"
監控畫麵裡，穿拘束衣的少女正坐在隔離病房裡。她麵前站著穿白大褂的醫生，而那人手裡拿著的——是把與慕晚晚慣用的一模一樣的手術刀！
更可怕的是，當醫生轉身調整輸液器時，監控拍到了他的側臉。
博昱辰在麻醉中無意識地呢喃："景明"
慕晚晚的手術刀當啷掉在地上。因為畫麵裡的醫生，赫然是年輕十歲的博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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