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情報。
網道d15764號支線遭遇到了未知的攻擊，導致該地的節點以及港口建築坍塌。
還有不少綠皮獸人死亡。
這一切都是某種古老禁忌武器造成的，破壞力驚人。
被襲擊區域的物理規律受到影響，駐守的救贖泰坦慘遭撕裂，成為扭曲不堪的廢鐵。
“能夠在網道中行動，又能使用古老武器的敵人……”
羅恩神色變得沉重。
過去的半個多世紀裡，網道都處於安全的狀態，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威脅。
這讓他以為擁有的這段網道能夠高枕無憂。
但這次襲擊，就是一次警示。
網道不獨屬於救世主，還有諸多的力量盤踞在其中，隨時可能麵臨著更多的威脅。
他們有失去網道的風險。
救世主領地依靠網道發展起來的，太多的生產以及擴張行動都建立在高速航線上。
它不僅是領地發展的關鍵，更涉及到帝國的未來。
倘若救世主領地失去網道，就立刻喪失了進一步發展的潛力，隻能淪為區域性的頂級力量。
估計也就比奧特拉瑪強一些。
那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結果。
“希望這次襲擊隻是特例，而不是某個古老勢力有組織的攻擊。”
羅恩深深吸了一口氣，下達了指令。
他讓情報部門以最快的速度找出襲擊的凶手，同時網道的守衛部隊也要保持高度的警戒。
務必保證網道建設工作順利進行。
那關係到救世主領地下一個階段的發展，也是帝國能夠恢複元氣的關鍵。
“大人，您該更衣了。”
女仆長琳達走進來，輕輕提醒道。
這位女仆長已經服侍了救世主近一個世紀，周圍的女仆都輪換了幾代人，隻有她從未變動。
她在賜福以及高階生物科技的保養下，依舊保持著容顏以及活力。
救世主也沒有換人的想法。
主要是習慣了，能擁有一個忠誠、了解你、對你飽含情感的人並不容易。
羅恩點點頭，關掉數據板站了起來。
之後，女仆們捧著華麗的暗金長袍以及裝飾品魚貫而入。
琳達則走上前來，熟練地替他更衣、整理服飾，打理著一切的細節。
她希望救世主大人能以最好的形象，出現在帝國子民的麵前。
這一切都在無言之中。
由於數十上百年來的默契，羅恩已經不需要說什麼，女仆長就能處理好關於自己日常的一切。
包括任何方麵。
羅恩換上暗金長袍後，便在雷霆禁衛的簇擁下登上穿梭艦，前往神聖泰拉的地表。
如今戰爭暫時結束。
接下來迎接他的，將是長達數年的各種典禮以及應酬。
無數的帝國貴族、統治者、高階戰士以及神職人員，期盼著覲見希望原體。
他們渴望得到那張即將頒發的，救世主網道的準入通行許可證。
……
祈願者之城。
這是一個位於神聖泰拉皇宮近郊的巨大建築群，有著許多內務部的辦公室以及住宅區。
高聳入雲的建築內滿是狹隘的空間，數十上百億的政務人員在這座城市中工作生活，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家族祖輩已經為神聖泰拉服務了近萬年。
即使如此，這些政務人員能夠擁有的，也不過是一間小小的居住室。
那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因為神聖泰拉每一平方米土地的價格，都比其他巢都世界的一座總督宮殿還要昂貴。
好在，政務人員們已經習慣了狹小的居住環境，以及繁雜、永無止境的工作任務。
哪怕累死在工作崗位上，也是常態。
人們對此習以為常，不會因為旁邊辦公桌換上新的麵孔而感慨或者悲傷。
而是慶祝那位逝去的同事魂歸王座。
或許自己哪天，也會榮幸地跟上對方的腳步。
這些最底層的政務人員，每天隻能得到堪堪果腹的食物和水，幾乎沒什麼個人財產。
更沒有時間去使用它們。
雖然他們的生活比神聖泰拉上的奴仆好很多，但相比於某些星球的貴族或者總督，生活堪稱可悲。
就是這樣的一群人，掌握著極大的權力。
帝國疆域內，每天都有海量的文件信息輸入到這座祈願者之城。
政務人員們處理的厚厚文件中的每一張，可能都關係到數十上百億人或者一個星球的命運。
他們決定了某項文件是否會通過，是否會遞上去。
或者永遠停留在無人可知的陰暗角落。
帝國廣闊的疆域，形成了無窮無儘需要處理的事件，星球政權的毀滅和建立，混沌、異形的入侵，就如同雨後春筍。
怎麼也處理不完。
高領主們的時間，隻能用來處理最重要的那一批。
至於剩下的，就交給了底下數以億計的政務人員去處理。
可這樣依舊處理不完。
這也導致了某些星球政權從建立到毀滅，都無人知曉。
哪怕他們在數百年前已經向神聖泰拉遞交了相關文件，十一稅也在正常繳納。
沒人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
反正相關的程序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運行著。
某些星球也會因為政務人員程序上的失誤，莫名需要承當更多的稅務，從而引發叛亂、混沌入侵，蔓延成肆虐十多個星區的災難。
這終於引發了帝國高層的注意，最後喜提滅絕令，無數的性命悄無聲息地湮滅。
但這也不能怪經手的政務人員。
他們已經付出了全部的信仰、努力，乃至生命。
好在，這些程序上的失誤並不算多，哪怕損失一些星球，帝國也勉強頂得住。
這套行政係統依舊是帝國目前最大的保障之一。
哢嚓~
“帝皇啊，這次終於沒有錯誤！”
納蕾森愉快地通過了一份核算完畢的文件，緩了緩昏昏沉沉的腦袋。
她的工位正好是兩平方米的隔間，理論上空間還算寬敞。
但那僅僅是理論上而已。
笨重的鋼鐵辦公桌，以及其中安置的機械設備、監管裝置，導致空間變得極度狹隘。
這使得居於其中的人員，連轉身都尤為困難。
納蕾森能夠做的，就是能伸一伸脖子。
她抬頭看去，隻能看到房頂近在咫尺的照明燈，這讓她的電子眼有些不舒適。
由於常年不間斷的近距離照明，許多政務人員的眼睛早就壞了。
幸運的是，政務部有一些仁慈的保障政策，能免費給相關的人員更換電子義眼。
這樣他們就能夠省去眼睛休息的時間，提高工作效率。
“讚美帝皇。”
納蕾森默默祈禱著，慶幸自己擁有的一切，更慶幸自己能為偉大的帝皇做出貢獻。
自己這些幸運兒，承擔著重要的使命，維持著帝國的運轉。
這處擁有數萬人的部門很安靜，沒有任何人說話，隻能聽到文件翻頁的沙沙聲以及機械蓋章的清脆。
嗡~
一陣嗡鳴聲傳來。
納蕾森聽到動靜，第一時間挺直了腰，繼續處理著眼前的文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那是伺服顱骨運轉的噪音。
隔間的一麵牆是空的，將所有人暴露在監督伺服顱骨的監視範圍之內。
那台機械由這座辦公室中榮譽犧牲的主管的顱骨為材料，已經運行了數百年。
它維護著這座辦公室，也負責傳遞相應的指令。
好在，伺服顱骨沒有傳出警示的訊息或者指出她工作程序的失誤。
而是徑直飄向了某個隔間。
這令納蕾森鬆了一口氣。
她繼續核算了數個小時，終於處理完那堆文件。
之後，她又掀開沉重的青銅柵欄，按下了裡麵小型通訊發射器的按鈕。
沒過多久。
小隔間內用於傳送文件的寬闊槽口升起，機械臂又送進來了新的一堆文件。
那也是今天的工作任務。
“還有四個小時，我能處理完這些文件。”
納蕾森熟練地評估著工作進度，經過這些年的鍛煉，她已經是成熟的政務人員。
由於這間辦公室剛經曆了長達一年的高強度加班，工作成果超出了意料。
所以這個月不再需要額外的加班工作。
她今天工作了十四個小時，再過四個小時就能夠回到住處休息了。
那是幸福的時刻。
納蕾森多年沒有出過這間辦公建築，白天待在小隔間裡，晚上則回到住處，一個僅有一張床的、大一點的隔間。
唯一的財產就是一個帝皇的木質雕像。
那是她祈禱的時候用的。
他們去盥洗室和進餐間的時間都是嚴格規定的，每個月能夠去一次小教堂。
偶爾他們還要去一次總管的辦公室，那是令大家十分畏懼的時刻。
好在她總是被誇獎。
納蕾森從十四歲繼承父親的職位開始，就進入了這處辦公建築，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外麵的天空。
關於天空、大地、整個銀河乃至外界的認知，都來自於每天無休止送來的文件。
她也決心成為比父親更優秀的政務人員。
因此這些年來，她幾乎沒有出過什麼錯誤，更是受到了諸多的誇獎。
突然間，這處區域的某個隔間傳出了舒緩的帝皇聖樂，是那台老舊的監督伺服顱骨傳出來的。
所有聽到聖樂的人都停了下來，默默祈禱。
那預示著一位同事的逝去，回歸了王座，理應得到眾人的祝福。
納蕾森也在默默祈禱。
她看著兩架機仆走入那處隔間，不一會兒便拖出了一具裹著經文布條的屍體，上麵還有帝國的天鷹徽章。
那是他最為榮耀的時刻了，承受著所有人的注視禮。
就連總管也出來看了。
許多人都想起了死者的名字，想到了與他過往的一切。
納蕾森也是如此。
她忽然想到那位名為維爾的同事，曾自豪地跟自己說過，他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兒子。
那小家夥是在帝皇升天節出生的，受到了牧師的祝福，未來一定是個忠誠而聰明的信徒、政務人員。
那是二十多年前了。
不遠處的隔間將迎來一個健壯的小夥子，繼承他父親的一切。
“或許不會……”
納蕾森有些發脹的腦子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的辦公室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補充新的人員了，也沒有新的指令進來。
這導致工作時長一直在增加。
果然，等那位同事的屍體被拖出去後，總管就向這間辦公室下達了指令。
為了保證進度。
這間辦公室剩餘的二十人，必須額外增加半小時的工作時間，去處理多餘的文件。
“我們的工作至關重要，為了帝皇，為了神聖泰拉！”
總管強行扯著嗓子，狂熱地說道。
這位總管虛弱地都快倒下了，讓人擔心下一個被拖走的就是他。
但他依舊保持著激情，因為他知道自己身上承擔著重要的使命。
“為了帝皇，為了神聖泰拉！”
不僅是那位總管，其他的政務人員也這麼覺得，他們感到自豪。
帝皇需要他們，帝國需要他們。
那些處於戰爭中的帝國疆域，也需要他們。
這是一處位於地底數公裡的、戰爭物資核算部門，負責後勤的輔助工作。
他們的數據至關重要。
啪！
小隔間內用於傳送文件的寬闊槽口再度升起，送來了額外的文件。
納蕾森意識到，自己或許沒辦法在規定的時間內結束工作了。
她焦急地忙碌了起來，不希望自己的工作有任何的瑕疵。
那關係到無數的性命。
她看著文件上那冰冷的字眼“泰倫”，就忍不住顫抖。
可怕的泰倫異形正在進攻帝國的疆域，星球在淪陷，甚至會影響到太陽星係！
上層部門需要這個部門的核算數據。
為了數據的準確。
這樣緊急組建的部門有數個。
從二十多年前，納蕾森就負責這項核算工作，從海量的物資數據中歸納總結出需要的答案。
然後，遞交給上一層的部門，由他們進行更複雜的核算。
最終為前往前線支援的星界軍提供正確的物資。
納蕾森忙碌著。
她糾正了一個自己在文件上的錯誤，然後蓋章連同處理好的文件送出去。
機仆們會收集所有的文件，送往上層。
但在關掉柵欄的同時，她昏沉的腦子一激靈：“帝皇啊，我犯了錯誤，一個同樣的錯誤數據被送了出去！”
納蕾森意識到自己犯錯了。
她上上一批的文件裡，也有一個同樣的錯誤數據，卻沒有及時糾正，反而將其送了出去。
那隻是一個猜測。
納蕾森記不清自己有沒有糾正。
她臉色蒼白，猶豫著是否彙報自己的錯誤。
或許錯誤沒有發生隻是自己的臆想，又或許後麵的核查人員能將錯誤揪出來？
但她還是顫抖著按下通訊器，彙報了這次失誤。
“我知道了，後續會有程序處理。”
總管冰冷地回複。
隔了幾秒，他又說道：“納蕾森，你是這間辦公室最優秀的幾個人，不該犯下這樣的錯誤。
你得接受處罰，嚴厲地反省自己！”
之後，總管讓專門的核查人員去取回文件，送回原本的隔間再次計算。
納蕾森彙報過後，微微喘息，漸漸放鬆了下來。
她沒有違背對帝皇的信仰，沒有隱瞞自己的錯誤，即使這樣的彙報會使自己受到懲罰。
這位忠誠的政務人員收斂了情緒，又繼續處理工作。
她不能因此犯下更多的錯誤。
納蕾森又取來一份文件，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字眼——希望原體、救世主。
那是帝國的英雄。
她看著這個名字，心底充滿了期待，也渴望有機會能目睹原體的英姿。
從處理過的諸多文件以及跟同事們的聊天中。
納蕾森隱約知道那位原體的一些事跡。
他是帝國的英雄，在神聖泰拉月麵戰爭、查拉頓戰爭中取得了卓越的功績，拯救了無數性命。
那位存在在得知泰倫異形的進攻後，毅然率領軍隊前往戰鬥。
他正在聖血天使的故鄉巴爾，率領著帝國的艦隊與泰倫異形交戰，守護帝國與人類的安危！
納蕾森想到這些，也感到榮耀。
因為自己也在參與這場戰爭，在為那位偉大的存在提供自己的幫助，做出自己微不足道的奉獻。
她所在的部門，從二十多年前，就在為巴爾之戰提供戰爭物資的核算任務。
那些核算數據，最終會被運用到後勤部門。
為前往巴爾的星界軍們提供合適的物資，讓他們在戰場上抗擊泰倫異形。
從納蕾森以及同事們接受那項神聖的任務起，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辦公室，永無休止地處理著相關的文件。
直到現在。
他們還在為那場戰爭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納蕾森很崇拜那位勇敢、堅韌、不屈的希望原體救世主，她甚至知道對方長什麼樣。
偶爾還在夢中見到那位存在。
她夢見自己覲見了那位存在，告訴他自己微不足道的奉獻。
還得到了嘉獎，一枚屬於自己的帝國天鷹。
納蕾森用餘光觀察著監督伺服顱骨的位置，確定安全後悄然翻開了轉送裝置下方的一個小格子。
那裡有一張希望原體救世主的畫像，畫像中的希望原體穿著黃金的盔甲，是如此的英武，特彆是他的臉。
很吸引人。
她看了一眼，就迅速蓋上了。
那張畫像不知道是哪份文件附帶的，遺落在隔間的地板上。
納蕾森幸運地撿到了那張畫像，並偷偷藏了起來。
那是她唯一一次違背信仰，沒有彙報這件事，那張救世主的畫像也成為她隱藏最深、最寶貴的財產。
納蕾森看完畫像後，又繼續處理文件。
但漸漸地。
她的心提了起來，因為機仆還沒有按照程序將錯誤的文件送回來。
“難道是那些文件被送到上層去了？”
納蕾森有些擔心。
她擔心那個錯誤會被上層揪住，導致辦公室受到處罰。
更擔心會因為自己的錯誤，而影響到遠在巴爾的戰爭以及那位救世主。
吱！
警報聲傳來。
那是緊急通知的訊號，所有人都立即停止了工作，保持安靜。
納蕾森的臉色更加蒼白，害怕這次警報是因為自己。
“讚美帝皇，我們得到了原體的眷顧……”
總管保持著狂熱：“這三天，我們得完成更多的工作任務。
第四天，我們將擁有八個小時的非工作時間，前往地麵參與一場盛大的勝利慶典。
屆時，偉大的帝國攝政以及希望原體，都將出現在慶典上！”
這引來了人們的歡呼和讚歎。
他們得到了寶貴的八個小時去地麵參與慶典，然後回來繼續工作。
沒有人意識到其中有什麼問題。
納蕾森意識到了，有一個疑問：“希望原體大人抵達了神聖泰拉，那麼巴爾之戰如何了呢？”
但她不知道找誰解答。
因為這是與工作無關的問題，不在程序之內。
“或許，等到了慶典上，我就能知道答案了吧？”
她如此想道。
可惜，這些政務人員們根本不知道，巴爾之戰早在多年之前就結束。
他們跟某些部門一樣，被遺忘在繁雜的流程之中，被裹挾著繼續運作。
哪怕現在他們的存在沒有任何的意義。
如果不是勝利典禮的到來，政務部門向整個星球發布了通訊。
這些人員將持續著無意義的工作，直到徹底被後勤人員遺忘，斷絕所有的物資供應。
最終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
暗金的華麗穿梭機掠過祈願者之城的上空。
羅恩望著底下雜亂、仿佛貧民窟的建築，眉頭緊皺。
很難想象。
這裡就是帝國的核心區域之一。
那些影響帝國命運的文件政策就是從這裡出去的。
隻能說，帝國這輛破車真耐造。
羅恩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沒有任何的雲彩。
這顆人類母星上的自然水和最後一片雲彩，早在荷魯斯之亂期間消耗殆儘了。
“爛慫神聖泰拉。”
他又想到了網道的事情，心情愈發糟糕：“這破地方早就該好好改造改造了！”
羅恩強迫自己想一些開心的事情。
比如借著改造的機會，薅一薅神聖泰拉的羊毛。
據說這裡的聖所圖書館保存著許多銀河係古老且邪惡的知識。
諸如鐵人或者耶門伽巨石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