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都是人精。黃上宗的話看似公正,但隻要稍微一向就會發現有很大的問題。
權力的名義來自於上層,但實質卻來源於下層。
邱途是新界市探查署的副署長。而且是從新界市一步步爬上來的。
他在新界市根深蒂固,親信眾多。說一手遮天有點誇張,但權勢絕對能排在新界市前五。
但是一旦把他調走。把他和他的親信給拆開,那立刻就像是無根浮萍,權勢大減。
就算給邱途按照了一個不次於副署長的職務。但短時間也很難做出成績。
畢竟到一個新部門,至少要花費幾個月的時間梳理業務,再花幾個月的時間收攏權力。
就算一切順利,也會耽誤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而一旦,新部門的老大或者其他同級的同事與邱途政見不合,很可能幾年內沒辦法做出成績。
這會斬斷邱途這樣一個正在上升期的中層的騰飛之路。
而相比之下,艾莉本就是侍從室的處長,不在新界市工作。
她現在在新界市的處境無比的危險,被邱途這個地頭蛇團團控製住,宛如飛蟲落入了蛛網,根本動彈不得。
所以,把她調離新界市,反而是相當於虎歸山林,龍歸大海,徹底解放了她。
黃上宗一個看似公平的提議,但卻是造成了截然不同兩種影響。
所以,和邱途關係最親密的唐菲菲,當時臉就拉下來了。她張嘴想要與黃上宗爭論幾句。
結果,她還來得及開口,柳雄元就突然踢了她一腳。
唐菲菲的話被打斷,不由的冷清的看了身旁的柳雄元一眼。
這個小老頭,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黝黑如煤炭的臉上依然掛著混不吝的笑容。
那在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像個土匪,而多過於一名庇護所的高級官員。
再加上他那一口一句的“他娘的”,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估計多半以為他是個沒腦子的戰將。
但這一切都是他的偽裝。
他可是隻不遜於閻嗔的老狐狸。
唐菲菲,聽自己爺爺評價過柳雄元。
唐老用了八個字:粗中有細,大將之風。
所以,現在柳雄元製止了自己,顯然有他的道理。
唐菲菲也不是那種頭鐵的人。所以,她見狀也就把到嘴邊的話給收了回來。
坐在主座的黃上宗,雖然沒看到柳雄元的那一腳,但是卻注意到了唐菲菲那先放後收的舉動。
他雙目富有壓迫感的看過來,然後沉聲問道“怎麼?唐議長,你有不同的意見?”
雖然不清楚黃上宗的具體實力,但是唐菲菲是知道黃上宗曾經輝煌的戰績。
他在南曲州開拓的時候,曾經以一己之力,力戰三大四階邪神!
按照事後,唐家情報係統的分析。黃上宗很可能早已經達到了「偽四階巔峰」的實力。
隻是因為缺少進階「五階」的情報和信息,所以這才遲遲沒辦法更進一步。
這是一個實力站在第八庇護所巔峰的強者。
唐菲菲即使心中一直想和黃上宗過幾招,但想起剛才柳雄元的提醒,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退讓。
所以,她微微搖搖頭,一臉冷清的說道,“沒有。”
黃上宗見到唐菲菲服軟,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那麼凝重。
他沒有再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看向了戴玉康。
他開口問道,“戴局長,你怎麼看這件事?”
戴玉康還是一副老乾部的憨厚做派。他臉上始終掛著真誠的笑容。
聽到黃上宗的話,他笑著開口說道,“我當然是同意議長的意見。”
“不過.這件事並不是件小事。我覺得是不是應該舉手表決一下。”
聽到戴玉康的話,黃上宗雙目冷峻的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幾位副議長,然後在心中算了一下。
自己一票,葉銘峰一票,這就兩票了。
邱途那邊,唐菲菲應該是鐵定支持他的。柳雄元和他交好,應該也會支持他。
但是這倆人從剛剛開始,就不敢與自己唱反調,就算投票應該也不敢直接與自己對著乾。
至於戴玉康.安保處雖然從軍部獨立了出來。但他依然是「鐵血派」的人。
作為第八庇護所的最大派係,「鐵血派」是各個待規劃區的基石。
他們的原則就是:除非遇到重大分歧,要不然都會站在議長這一邊。
隻有這樣,掌握了軍部的議長才能發揮出自己的實權。
而從剛剛戴玉康的回答來看,他應該也是支持自己的。
所以.這麼算下來,票對票,自己占優。
至於最後的黎廷棟。他的做事極端,性格也有點冷酷,一心隻想做出一番大成績。
除非事情影響到他,他會爆發。要不然其他的事,他一向是棄權或者站在自己這邊。
所以票比票,自己應該不可能會輸。
這麼想著,黃上宗的大腦也飛轉。
雖然他也可以一言堂,但這件事畢竟涉及了自己的侍從室。直接強壓下去,會很難看。
所以,走個表決流程,確實要更合適一些。
這麼想著,黃上宗的心裡也就有了決定。
他環視了一下在場的幾人,然後開口說道,“戴局長說的有道理。”
“這件事因為涉及了我侍從室的官員,我也不好做一言堂。所以,咱們舉手表決一下吧。”
說完,他說道,“同意把邱途等人調職到異地,然後展開調查的請舉手。”
說完,他帶頭率先舉起了自己的手。
伴隨著他舉手,葉銘峰也緊跟著舉起了手來。
黃上宗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自己另一邊的黎廷棟。
但是,奇怪的是.黎廷棟卻是正好低頭看起了文件。
黃上宗愣了一下,但是並沒有在意。
黎廷棟這人性格就是有點奇葩。
所以,他不由的看向其他幾位副議長。
結果,就在這時,小老頭柳雄元緩緩舉起了手。
見到柳雄元舉手支持自己,黃上宗心裡微微一鬆,覺得果然和自己預料的差不多。
柳雄元雖然和邱途關係好,但在這種事上也不敢站在自己的對立麵上。
結果,就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柳雄元突然開口了。
他舉著自己黝黑的手,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開口道,“我反對。”
聽到柳雄元的話,黃上宗微微一愣,心中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唐菲菲也緩緩的舉起了自己手,冷清的說道,“我也反對。”
柳雄元和唐菲菲的座位是緊挨著的。
而黃上宗和葉銘峰也是緊挨著的。
所以,當:的票型出現以後,四人隔著長長的會議桌,頓時直接分庭對立了起來!
黃上宗看到這一幕,臉色也緩緩冷了下來。他那一雙虎目死盯著柳雄元和唐菲菲,然後沉聲說道,“反對不用舉手。”
柳雄元聞言,“嘖”了一聲,“我這不是怕你們看不到嘛。”
說完,他混不吝的放下了手。又朝著唐菲菲揮了揮手。
唐菲菲見狀,也放下手。
黃上宗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戴玉康,沉聲問道,“戴局長,你好像沒有舉手?”
戴玉康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也舉手示意了一下。
見到這一幕,黃上宗的心中微微一鬆。
結果,就在這時。戴玉康也開口說道,“議長,我也反對。”
黃上宗臉上的表情一滯。
三票反對?半數?!
怎麼可能!
柳雄元和唐菲菲還可以理解。戴玉康又為什麼會站到邱途那邊!
那一瞬間,黃上宗感受到了莫大的恥辱!
先不提票反對以後,基本宣布了他調動邱途的計策失效了。
就單純聊這個反對票!半數的副議長反對自己,這證明了東業州局勢的失控!
證明了他已經無法掌控東業州了!
這是第八庇護所成立這麼多年來,從未發生的事情!
所以,一時間,黃上宗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而此時,坐在他旁邊的葉銘峰,也終於發覺了整場會議的不對勁。
‘要出事!’
這麼想著,他不由的看向自己對麵黎廷棟,心中不停的鳴著警鐘。
黎廷棟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他戴著一副方框眼鏡,更是為他增添了幾分冷峻。
在現場票對票以後,他從文件中抬起頭,然後麵色冷峻的想要開口。
見到這一幕,葉銘峰連忙打斷了他,“大家等一下。”
“我覺得咱們這次舉手表決有問題。”
“咱們準備調離的是五六位探查署的中高層。我覺得他們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
“應該分開表決一下。”
葉銘峰明顯是在為黃上宗挽回顏麵。
他算是看出來了。柳雄元和唐菲菲絕對之前就做了功課。說服了戴玉康和黎廷棟。這才這麼有恃無恐,敢直接與議長對剛。
如果讓黎廷棟表決,到時候票對票,黃上宗當天就會成為庇護所和東業州的笑柄。
這對於東業州的穩定,不是好事。
而一旦分開表決,剛才的表決就不會生效,也不會記錄。
而就算傳出去五六次表決裡才有一次反對,也可以大大降低負麵影響。
黃上宗明顯也猜到了葉銘峰的意思。所以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有道理。”
不過即使知道這樣會挽回自己的顏麵,但內心知道事情真相的黃上宗眼睛還是布滿了紅血絲,臉上寫滿了不甘.
於是,接下來,會議開始進行了幾次表決。分彆表決了艾莉、餘正義、邱途、林霆等幾位高層的調職。
而且,為了不出現全都是失敗的情況。葉銘峰還為了個心眼,從表決“同意”,變成了表決“不同意”。
也就是說,不同意調職的才舉手,不舉手默認同意。
果然,這個計策一出,其他幾個人的調職申請直接全都被通過。
隻有邱途一個人的,遭遇了三票反對。這次黎廷棟依然是沒舉手。但是卻說了“棄權”二字。
算是::的票型,駁回了邱途的調職提議。
很快,這場暗流湧動的議長會議就徹底結束。
會議結束,黃上宗怒極反笑,連說了六個“好”字。直接沉著臉離開了會議室。
而會議室裡,柳雄元笑嗬嗬的朝著唐菲菲眨了眨眼,又看向了戴玉康。
他笑著說道,“老戴。沒想到你也站了出來啊。”
聽到柳雄元的話,戴玉康收拾起了文件,然後笑著搖了搖頭,他說道,“你誤會了。我隻是欠邱途一個人情。所以還給他罷了。”
“而且,他確實是個人才。新界市需要他。”
說完,他抱起文件就離開了會議室。
他這話明顯不是說給柳雄元和唐菲菲聽的,而是說給還沒走的葉銘峰聽的。
聽到戴玉康這麼說,葉銘峰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如果戴玉康隻是還個人情,隻支持這一次的話,那麼一切好像還沒到最糟的情況。
‘希望.議長不要過激啊。’
議長和副議長對立起來,對於州裡可不是什麼好事.
與此同時。就在葉銘峰這麼想著的時候。
黃上宗辦公室。
“嘩啦!”“啪!”“咣當!”
前兩天剛被黃上宗砸碎,重新置辦的東西再次被黃上宗掃落一地,然後碎了個稀裡嘩啦!
黃上宗氣的胸口劇烈起伏,目眥欲裂,如同一隻公牛,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他是真的沒想到,竟然有一天他所控製的州竟然會失控!
手下三位副議長竟然聯合起來反對他!還有一位也作壁上觀!
這樣的局勢發展讓他實在有點無法理解!
他手瘋狂的盤著自己的腦袋,想要搞清楚邱途到底是怎麼贏得,自己是怎麼輸的!
戴玉康和黎廷棟為什麼一個反對,一個棄權!
越想,黃上宗越感覺不解!
所以,他思來想去,決定打一個電話,請一個外援。
作為「學院派」的高層。黃上宗是「學院派」裡排名前的存在。
現在因為成了東業州議長,權勢能排進前。
但是論腦子,他卻連前0,不,前0都排不進去。
所以,他打電話給自己一個朋友請教一下。
這麼想著,他走回倒塌的書桌處,然後重重的坐到自己椅子上,然後掏出了通訊器,撥打了一個專線。
“嘟嘟.嘟.”
片刻,電話接通。
黃上宗還沒開口,對麵一個儒雅的男人聲音就傳了過來,“我就猜到你會給我打電話。”
黃上宗愣了一下,然後問道,“老郭。你現在能掐會算了?”
儒雅男人笑著說道,“那倒沒有。”
“隻是龐老今天剛和唐老通過電話,互相交換了一下信息和意見。”
“伱啊.被一個小輩給算計的死死的。”
聽到儒雅男人的話,黃上宗更不解了。
龐老是「學院派」的領袖,也是庇護所最高議會五位副議長之一。
唐老就不用說了,唐菲菲的爺爺,「奉天係」的領袖,同樣是最高議會五位副議長之一。
對於這樣的大人物來說,除非邪神真身入侵,要不然根本不會關注這些事情。
怎麼這麼一件小事就驚動了他們了?
而且,自己被算計了?
自己剛剛確實被算計了但也不可能提前就被兩位派係的領袖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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