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陸家宅院的路上,許氏還在連連感慨,為陸家有這樣的親戚感到不值,又慶幸張平今日處置果斷。
林月柔則安靜地跟在張平身側,清麗的眸子不時望向他,帶著幾分安心與依賴。
到了陸宅門口,狗蛋早已等候在那裡,見幾人回來,臉上帶著喜色迎了上來。
“張大哥,嫂子,伯母,事情辦妥了?”
“妥了。”
張平笑著點頭,“明日陸先生他們便開始搬離,後日我們便能正式入住了。”
狗蛋聞言,臉上喜色更濃,但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猶豫,幾次張口卻又都把話咽了回去。
張平何等眼力,早已將他的神情變化儘收眼底,腳步一頓,看向他。
“狗蛋,你有話便直說,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
狗蛋被張平看穿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上帶著幾分懇求,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張大哥……俺是想問問,翠花她能不能在這宅子裡,再多住兩天?就等咱們出發去青牙山的時候,再一起……”
他聲音越說越小,顯然也知道這要求有些唐突。
翠花畢竟之前還跟張家的人起過衝突。
張平聞言,微微挑了挑眉。
他原以為狗蛋是想為翠花之前的行為求情,沒想到是這個。
他看了看狗蛋那緊張又期盼的眼神,心中了然。
這小子,對翠花倒是真心實意。
翠花一個姑娘家,若真是無處可去,跟著他們路上也能做些針線活計,倒也不是不行。
他並非什麼斤斤計較、心胸狹隘之人。
於是,張平淡然一笑。
“我還當是什麼大事。這宅子既然買下了,便是我們的家。多個人多雙筷子而已,隻要她安分守己,不再惹是生非,住下便是。待我們去青牙山時,若她願意,一同前往也無妨。”
狗蛋一聽這話,頓時大喜過望,臉上笑開了花,連連點頭。
“哎!俺知道了張大哥!俺替翠花謝謝您!您放心,俺一定好好看著她,絕不讓她再給您和嫂子添麻煩!”
狗蛋得了張平的允諾,一顆心頓時放回了肚子裡,喜滋滋地連聲道謝,自去尋翠花告知好消息不提。
夜色漸深,許氏和林月柔早已各自回房安歇。
張平卻獨坐在外間,燈火搖曳,映著他沉思的側臉。
陸家宅院雖已到手,但尚欠陸先生一百兩銀子尾款。
明日陸家便要搬離,這筆錢自然是越早結清越好。
他意念微動,從那神秘空間中取出了數袋飽滿的稻米,還有幾捆水靈靈的青菜。
這些優良品種,在這饑荒年代,絕對是硬通貨。
明日,還得去一趟滿香樓。
一來,是將這些米糧換成銀錢,補齊房款。
二來,他此去青牙山,少則十天半月,多則數月,家中隻餘母親和月柔兩個弱女子,他實在放心不下。
滿香樓的王掌櫃為人似乎還算正派,此次正好借著送貨的機會,與他深談一番,看看能否請他代為照拂一二。
若能再尋個可靠的護衛留在宅中,那便是再好不過。
次日一早,張平便叫上劉大壯,將精挑細選的二十袋大米和幾大筐新鮮蔬菜裝上了牛車。
“大壯,今日還是去滿香樓。”張平一邊幫著碼放貨物,一邊囑咐。
劉大壯黝黑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用力點頭:“張大哥放心,俺曉得路。”
他如今對張平是越發敬佩,跟著張大哥,不僅能吃飽飯,還有銀錢拿,日子比以前強了不知多少倍。
牛車吱呀作響,緩緩駛離客棧所在的巷弄。
眼看就要拐進通往滿香樓後巷的那條僻靜小路,冷不丁從巷子口竄出幾個身影,攔住了牛車的去路。
為首的是個尖嘴猴腮的漢子,敞著衣襟,露出發黃的胸膛,手裡還掂著一根短棍,
身後跟著三四個歪戴著帽、斜挎著腰刀的地痞流氓,個個麵帶不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那尖嘴猴腮的漢子將短棍往地上一頓,吊兒郎當地斜睨著張平和劉大壯,“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劉大壯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牛鞭,有些緊張地看向張平。
張平眉頭微挑。
這套路,還真是幾百年不變。
他從牛車上從容跳下,拍了拍衣袖:“哦?過路費?不知幾位想要多少?”
那尖嘴猴腮的漢子見張平如此鎮定,眼神詫異,隨即獰笑一聲:“看你這車上貨也不少,孝敬爺幾個幾兩銀子,今日便放你們過去!”
“幾兩銀子?”
張平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輕哼一聲,“就憑你們幾個歪瓜裂棗?”
“小子,你找死!”
一個滿臉橫肉的流氓勃然大怒,唾沫橫飛,“敢跟爺們這麼說話!兄弟們,給他點顏色看看!”
一聲呼喝,幾個地痞流氓便如餓狼般,張牙舞爪地朝著張平猛撲過來。
劉大壯心頭一緊,正要上前護住張平。
張平眼神一凜,正待出手給這些不開眼的家夥一個教訓。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這群潑皮,又在此處欺壓良善!”
一聲洪亮的嗬斥如同平地驚雷般炸響。
隻見從巷子旁邊的另一條岔道裡,猛地衝出七八條漢子,個個身著短打勁裝,手持棍棒,看模樣像是哪家店鋪的夥計。
為首一人約莫三十出頭,麵白無須,穿著一身乾淨的細棉布直裰,頭戴方巾,頗有幾分掌櫃的氣派。
他三步並作兩步搶到張平身前,手中折扇一指那幾個地痞流氓,聲色俱厲:“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飄香園左近生事!幸虧楊某今日巡查路過,否則豈不讓你們這些鼠輩得逞!”
那幾個地痞流氓一見對方人多勢眾,而且氣勢洶洶,竟是連狠話都沒敢放一句。
為首那尖嘴猴腮的漢子狠狠瞪了張平一眼,又忌憚地瞅了瞅那掌櫃模樣的人,低聲啐了一口:“晦氣!我們走!”
說罷,幾人竟是作鳥獸散,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張平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這戲碼,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不過,他麵上卻不動聲色,對著那掌櫃模樣的男子拱了拱手:“多謝這位掌櫃仗義出手,張某感激不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