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腳鳥是一種棲息在礦區，進攻性很強的生物。”
特立的聲音適時傳來。
“它們會修築巢穴，把自己的蛋留在裡麵，並以巢穴為中心劃分領地，一旦有人闖入，就會被追殺到死。
“因此聲東擊西是個好方法，高腳鳥的大腦不足以處理複雜的事情，因此隻要他們認準了一個目標就會瘋狂追殺，就算巢穴裡的蛋被偷走也不會發現。
“因此負責偷蛋的一方相當安全，這也是大部分高腳鳥蛋的來源。”
衛詡下意識問道：“那被追殺的人呢？”
“反殺，或是被殺。”特立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它們是最誠懇的追殺者，願意追逐你到天涯海角，兩條比人還高的長腿讓它們具備了非同尋常的速度，很少有人能甩開它們的仇恨。”
“那這東西有什麼用？直接吃嗎？”衛詡覺得對方肯介紹這麼多，價格恐怕不會便宜。
“加菜，放烹飪鍋裡煮，做成的蘇格蘭高鳥蛋可以提供150點饑餓，60點生命和5點理智的回複。
“不過這並不是它最主要的作用，這東西在一些富人之間很受歡迎，隻要放在火邊稍微給些溫暖，花上十天左右的時間，就能孵化出一隻高腳鳥的幼體。
“你可以喂它吃東西，教它做遊戲，幼年體的高腳鳥很可愛，走起路來蹦蹦跳跳，還會歪著頭看你，在這裡生活久了內心難免麻木，有時候就需要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家夥陪伴一下。”
衛詡聽後心動不已：“做成菜的效果很棒，價格怎麼說？”
“……”
問完這句話，雙方都肉眼可見地沉默了一下。
“為什麼這裡沒有貨幣啊？這種時候連個可以量化的標準都沒有，從來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嗎？”衛詡有些難受。
“因為沒有流通下去的條件。”特立言簡意賅。
“流通貨幣存在的前提，需要穩定的社會結構、對財產的安全預期、以及相對可持續的交易體係。”
“你來這裡時間應該不長，但你也應該發現了一個現象，在小鎮上來來往往的這些人裡，你見過幾個四十歲以上的？”特立沒有進一步解釋，而是拋過來一個問題。
“四十歲……”
衛詡仔細一想，似乎他連一個都沒見過，就算存在恐怕也是少之又少。
但這是為什麼？
就算身體體能有所下降，但那更豐富的人生閱曆也會帶來更多的生存智慧吧？
回想一下，初來乍到時若是身邊能有個靠譜的長輩，他們就不至於無頭蒼蠅一樣亂逛，起碼能分個組，分頭采集資源，最後在傍晚重新會和。
而他們當時幾個同齡人湊一塊，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對於指揮權自然是寸步不讓，都有自己的想法。
而在那天晚上遇襲，終於碰壁之時，自己也沒有選擇嘗試指揮隊伍，而是權衡利弊後掉頭就走。
這固然有他本身性格的因素，但當時的情況真的已經嚴重到了如此地步嗎？他們之間是有了什麼不可調和矛盾嗎？
若是當時能有人站出來穩定軍心，事情的走向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副樣子？
似乎是看出了衛詡心中的疑惑，特立答道：“因為多數人都撐不下來。”
“35歲本來就是一個重要的節點，年輕時你所做過的每一件透支青春，傷害身體的行動，都會化作一根根箭矢，在35歲之後正中你的靶心。”
“到了這個年紀，有幾個人身上沒點小毛病？但哪怕隻是慢性或隱性的疾病，到了這裡也足以致命。要知道，很多時候麵對怪物，你不需要跑得有多快，隻需要跑得比你身邊的人快就夠了。”
“但是這些，都還隻是細枝末節。”
特立語氣冰冷，眼神像鐵一般無情。
“當人類到達了一定年紀，年輕時那股鋒芒畢露的銳氣便被慢慢挫平，開始想著安穩下來，希望能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
“但是這裡，沒有平靜，沒有安全，隻有源源不斷的追殺與永無止境的紛爭。無論是來自於怪物，還是那些人，沒有殺死彆人的覺悟，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你看現在的鎮上，欣欣向榮，一片生機，但你猜半年之後，這裡的人能有幾個活下來？”
“最多十個。”他的語氣極為平靜，就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常識。
“你還覺得這裡有條件流通貨幣嗎？”
一股冷風悄然吹過，衛詡感覺後頸有些發涼，似乎今天的天氣較之昨天又冷了幾分，如果按這個降溫速度，他很難想象冬天真正到來時，會是怎樣的一番地獄景象。
“隻有十個的話，那我會是其中之一。”衛詡回應。
出乎意料的，對方並沒有嘲笑或是多說什麼的意思，反而還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應該還沒成年吧？”對方忽然問道。
“對，怎麼了？”
“一表人才啊，”精瘦的男人點評道，“你的心夠狠，手夠辣，剛好還處在這麼一個最有衝勁的年紀。你的眼睛很好，但是發涼，這是親情缺失的表現，你從沒想過依靠什麼人，卻也毫無軟肋，若是誰得罪了你，那人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說完，他頓了頓，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最關鍵的是，你的氣質——這也是為什麼我對你態度特殊，有些人甚至一度以為我是個隻會砍人的啞巴。
“我可以斷定，一定有些東西盯上你了，它們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苗子。
“你自己有注意到嗎？你的氣息相當陰冷，這不像人類的氣息，反而像那些怪物，影子的怪物。”
衛詡的臉色嚴肅起來，這已經是第二個人這樣說了，除非雙方串通起來忽悠他，否則這條信息的可信度很高。
至於是什麼時候被盯上，他還真有印象——自己甚至是在剛來這裡的第一個晚上就被盯上了。
他還記得那雙眼睛，像是鷹隼一般銳利，長發像海草一般雜亂飄散，而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一團影子！
見衛詡似乎想到了什麼，特立微微點頭，轉而挑起了另一個話題。
“好了，把包裡的提燈拿出來吧，現在我們可以談談燃料的生意了。”
麵對著衛詡裝傻充愣的樣子，他隻淡淡說了一句。
“你殺了周福，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