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衛詡的心情不算太好，甚至還覺得有點晦氣。
如果他猜得沒錯，現在自己身上這套衣服，八成是不知道從哪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他可不信鎮上能產出這種明顯源於現代工藝的布料，詢問時對方的反應也表明了這些衣服來路不正。
至於那店主，能整來這麼多死人衣服，自然也絕非什麼善類。
再去看看其它店鋪吧。
衛詡在街上逛了許久，才終於發現一家雜貨店。
明明不需要經營資質之類的東西，鎮上的店麵卻依然很少，這也從側麵反映了這裡的治安情況。
不過想想也是，大家都是從門裡一窮二白地出來，在這裡連溫飽都成問題，這種條件還願意站出來替彆人主持公道的，那都是稀有生物。
而能在這種地方開店的，恐怕都不是簡單貨色。
走進店門，衛詡便被眼前的壯漢驚到。
古銅色的皮膚，健美選手一般寬大的骨架。
衛詡甚至懷疑這麼寬的肩背，晚上會不會沒法側著身睡覺。
然而與強悍的外表不同，這個雜貨店的店主似乎還挺好說話的。
“小兄弟，怎麼說，想買點什麼？”
衛詡掃視幾眼，這店裡的商品還真挺多，隻是質量參差不齊。
雨傘、彈珠、爛電線……甚至還有一個奇怪的繩結。
小心翼翼地拿起繩結，衛詡怎麼也看不出來這東西有啥特彆的，於是把目光投向壯漢。
“這也能賣？”
壯漢的臉上浮現幾絲尷尬，卻還是故作鎮定，一本正經地點頭。
“嗯。”
衛詡有些無語，把繩結放了回去。
雖然大多是些垃圾，不過好東西也是存在的。
身旁的桌上擺著一卷毛皮鋪蓋，衛詡摸了摸，感覺這東西質量還算不錯，保暖效果應該挺到位。
“嗨呀，小兄弟，真是好眼光！”壯漢一拍大腿。
“毛皮鋪蓋，純野生的上等兔毛，沒用過兔毛的鋪蓋吧？”
衛詡還真沒用過，兔毛也能拿來做鋪蓋？
見衛詡似乎沒啥興致，壯漢也沒繼續按這個角度展開，轉而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你見過冬天嗎？”
這算什麼問題？他當然見過，甚至還見過沒暖氣的冬天呢。
見衛詡點頭，壯漢連忙擺擺手。
“嗨！不是你想的那種平平無奇、最低氣溫也就零下幾度的冬天。而是那種雪像鵝毛一樣大的，在屋外倒一杯水就直接結冰的，那種能凍死很多人的冬天！
“你沒經曆過，肯定不知道那種感受——外麵天寒地凍，你一個人躲在屋裡，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像是在吸刀片，鼻孔一張一合都能感覺到疼痛。在雪地裡走路，腳底像踩在冰冷的刀鋒上，外麵那個風啊，簡直能刮掉人的臉皮！
“而現在，你剛好有這麼一個未雨綢繆的機會，現在還是秋天，正是買保暖物品的好時候，等真到天冷了你再想買，這種好貨可就沒地兒賣咯！
“而且你這些天應該也隱約感覺到了吧，天氣在逐漸轉冷。”
聽到這番話，衛詡的臉色終於變得凝重起來。
這店主說得沒錯，初來乍到時他還在為中午的烈日發愁，乾活都需要躲著太陽最厲害的那個時候。
然而隨著這些天的溫度逐漸降低，他的工作時間也逐漸擴散到了全天。
若是不久之後真有一場嚴酷的寒冬，自己的工作效率將降低到一種令人發指的程度，屆時食物和保暖措施都將變得無比寶貴。
而當天氣真的惡劣到了某種程度，自己甚至可能不得不被困在屋子裡，度過一段坐吃山空的日子。
見衛詡有些動搖，店主便乘勝追擊，開出了自己的價碼。
“小兄弟，我看你背上這兩根長矛不錯啊……”
“……”衛詡沉默了。
這群人怎麼都對自己的武器這麼感興趣，之前那個賣衣服的店主也是，這裡的世道到底是有多亂啊！
雖然這武器對他來說的確不怎麼值錢，但是賣給一個小偷小摸的家夥，和賣給這麼一個壯得像頭牛的壯漢，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萬一以後不小心結了仇，這兩根長矛反過來對準自己，那可真就是自食苦果了。
“老弟，給個痛快話，我也不占你便宜，就當交個朋友，以後有什麼事，可以和我商量商量，怎麼樣？”
對方適時地拋來了善意，態度還算不錯，衛詡想了想，看對方這性格也未嘗不能結交一番。
隻是，他有一條底線——他的手裡絕對不能沒有武器，兩根長矛絕對不能全部賣出！
“長矛可以賣，但隻能一根。”衛詡稍稍鬆口。
“哎！不是兄弟說你，這東西可是二級科技產物，要不是看你這武器不錯，絕對不止這個價！不行不行，除非你能拿點彆的，不然我虧大了。”
對麵給出了緩和的餘地，似乎也沒有執著於兩根長矛，而是各退一步，提出要衛詡補足差價。
這正是衛詡樂意看到的場麵。
從背包裡掏出那根釣竿，衛詡沒有魚餌，沒有釣魚的經驗，也完全沒那麼多時間拿來釣魚，不過他相信這東西肯定有市場。
果然，壯漢一口應下，還答應送衛詡個小玩具。
雖然衛詡表示自己不是小孩子，對這些連製作欄都識彆不出來屬性的物件不感興趣，但對方實在盛情難卻，還是從一堆垃圾小物件中挑了塊看著還算順眼的石頭。
“這是啥？”衛詡湊近到眼前，製作欄也沒有任何反應。
“還能是啥。”壯漢一樂，“石頭唄。”
看得出來對方心情不錯，也沒嫌棄上麵的血跡，把長矛拿在手裡反複把玩，像個剛得到新玩具的200多斤的孩子。
“石頭能被製作欄識彆出來，這東西怎麼完全沒反應？”
“嗨！就一小垃圾，你不喜歡的話再換一個不就是了。”
壯漢的注意力早就不在這邊，衛詡也沒自討沒趣，隨口道了聲謝便離開了。
出門又看了幾眼這灰撲撲的石頭，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就直接丟進了背包。
大街的十字路口上似乎來了不少人，稀稀落落地喊了幾聲什麼口號，便散了開來。
一個個在肩上扛著鶴嘴鋤，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身上的衣服掛著鹽漬，不知是衣服乾了又濕、濕了又乾，被汗水浸透過多少遍。
而在人群之中，衛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的皮膚比以前黑上許多，眼鏡上也多了不少劃痕，整個人看起來麻木又疲憊，正朝著一處酒館走去。
“薛宇文！”衛詡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