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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秘密任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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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祜為人謹慎,謀定而後動。因此羊氏族人不太喜歡找他商議大事。

其實這很容易理解,就好像某人覺得創業的機會在眼前了,勝率幾乎是有九成以上,勢必要把全部身家都賭上,一把全梭哈。

結果他找家裡的某個親戚商議,這位親戚卻說:還是風險太大,你得緩緩。

那個人會怎麼想呢?大概率會失望透頂吧。

人們找其他人拿主意的時候,往往都不是想聽什麼意見,而是希望他人能首肯自己的想法,增加信心罷了。

因此久而久之,羊氏族內若是有大事,基本上都是找羊祜胞姐羊徽瑜商議。她不僅有智慧,而且還是司馬家的寡婦,有這一層保護不怕被清算。

更重要的是,她也能代表羊祜這一支族人的意見。

伐蜀的傳言愈演愈烈,儘管朝中不少大臣反對,如三朝元老陳騫、權臣賈充等司馬家的核心班底,都不讚成伐蜀。

但各種軍事準備,卻依舊是穩步推進。

這天,太常羊耽之子羊琇,接到司馬炎提供的秘密消息:司馬昭已經確定讓鐘會領兵伐蜀,目標正是漢中!

羊琇和司馬炎的關係可不一般,他們當年在太學裡是同學,私交極好。司馬炎的外祖母,亦是羊家女。

而羊徽瑜的祖父羊續與羊琇的祖父羊秘為親兄弟,算是家族裡不同的分支。

若是單看血緣,兩家其實不算很近。羊徽瑜如果有子嗣,那麼這位姓司馬的子嗣,與羊琇所生姓羊的子嗣成親,並無忌諱,甚至世家聯姻就喜歡搞這種。

不過現在兩家的子弟都在司馬氏手下混,更像是政治同盟,因此經常往來,互相幫襯,早已超脫了一般家族之間的遠親關係。

得知這個消息後,暫住羊祜家的羊徽瑜,被請到羊琇家“串門”。

名義上隻是為了話話家常,實則是羊琇一家向羊徽瑜征求意見,要不要參加此番伐蜀的行動。

據羊琇所說,司馬昭的伐蜀“聖旨”都已經寫了,但是還沒有發出去,這位大將軍依舊是在觀察朝中風向,看似懸而未決。

手底下卻是秘密調兵關中,做戰爭準備。可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隻不過大將軍府裡,並不存在什麼不透風的牆。就連司馬炎看上了哪個女眷,在這裡都不是什麼秘密。

司馬昭的調令還沒下,大將軍府裡麵幾乎所有幕僚就都知道很多細節了!羊琇作為新入府的幕僚,自然也是部分知情的。

他很欣喜能參戰混軍功,但卻也很擔憂鐘會這個人領兵。

羊琇家的堂屋內,一家人正在商議大事。羊琇給羊徽瑜倒酒,恭維她道:“堂姐氣色越發好了,可是近期有什麼好事麼?”

聽到好事二字,羊徽瑜麵色有些不自然,隨即輕咳一聲喝了口酒。

那件好事,還真是件好事啊。那夜沒怎麼仔細看明白“正主”的真容還好,心中也沒有多少念想,過去就過去了。

然而後麵在弟弟羊祜家見了,看真切了,還部分了解了這個人的品行。

於是心中馬廄的圍欄,被拆掉了,現在已然是萬馬奔騰!

想起石守信在司馬師陵墓前的言行,羊徽瑜就一陣陣臉紅心跳。又剛又正,一板一眼!這是完全不同於司馬師身上那種陰狠毒辣的陽剛之氣!

羊徽瑜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經常想到,想那一夜的親吻,想石守信說話時的正氣凜然,心中一會甜一會酸的。

有股不可明言的念頭,如野草一般不斷滋生。

“堂姐?”

看到羊徽瑜愣神,羊琇輕聲喊了一句。

“叔子(羊祜表字)聽聞鐘會領軍,已經決定不參與伐蜀,我剛才便是在權衡其中利害。”

羊徽瑜言不由衷的辯解了一句。她哪裡是在想這件事,她在想野漢子呢!

聽到這話,羊琇的母親辛憲英大驚失色,連忙追問道:“瑜娘啊,這是真的嗎?”

“嗯,確實是真的。叔子已經寫好了辭官的文書,隻待大將軍的調令下來後,就直接呈上,然後回泰山祖宅。”

羊徽瑜微微點頭道。

昨日羊祜已經跟羊徽瑜討論過這件事了,他們一致認為,鐘會這個人手段陰狠且沒有容人之量。伐蜀事關重大,其中利益糾葛太多。羊祜左思右想,決定不再蹚渾水。

除非伐蜀的主將,換成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才會考慮參與其中。

對於他們這些世家天龍人來說,法令的威嚴幾乎不存在,犯了事也可以狡辯!

因此德行的重要性就顯現出來了。

此番伐蜀,將會是一場司馬昭發起,鐘會領銜,一大堆天龍人二代參與鍍金的盛宴!

領軍之人如何,關係到他們這些天龍人的身家性命。

容不得半點僥幸。

“羊琇,你也不參加了吧。”

辛憲英那張蒼老的臉上,此刻布滿了愁容。

“母親,這……”

羊琇有些不甘心。

但辛憲英立刻解釋道:“鐘會忠實執行大將軍的命令,做事完全不考慮後果。如果戰事順利還好,如果戰事不順利,那麼軍中一定會發生變故,到時候你在裡麵便如同立於危牆之下,終究還是太危險了。富貴什麼時候都可以求,命卻隻有一條!”

辛憲英是出了名的智者。當年若不是辛憲英提前預測到司馬懿搞高平陵之變,進而提前站隊,羊氏搞不好已經被滅門。

羊琇非常相信母親的眼光,此外羊徽瑜也不是蠢人,乃是羊氏穩定與司馬氏之間關係的定海神針!

那能沒點智慧麼?

“好,我這便寫辭呈。”

羊琇點點頭,沒有固執己見。

他看了看蒼老的母親,又看了看完全顯示不出歲月痕跡的羊徽瑜,心中黯然。其實辛憲英比羊徽瑜也就大個十來歲,但生孩子會極大損耗女人的青春。

沒生過孩子的羊徽瑜,現在看著還像是個風姿綽約的美少婦。如果沒有司馬師遺孀的身份製約,貪圖她美色,想娶她這個寡婦估計大有人在,但辛憲英卻已經是個老太婆了。

為了操持家業,勞神費力,衰老得很快。

母親為自己付出了太多,羊琇知道感恩,心中不忍。為了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他不再固執己見。

其實此前羊琇已經答應了司馬炎,一定會參加伐蜀,斬獲軍功。對朋友食言,很不妥當,羊琇還在想要如何跟司馬炎去解釋。

當年司馬炎並不是世子,和司馬攸之間競爭很激烈,隻不過是矛盾沒有擺在台麵上而已。

是羊琇深入分析利弊,為老同窗出謀劃策,這才讓司馬炎能夠順利成為了世子。

而今伐蜀在即,司馬炎亦是提前布局,想讓羊琇早點身居高位!

司馬師當政的時候,司馬昭就有自己的班底,其中鐘會和賈充就是核心成員。

如今司馬昭當政,司馬炎亦是在準備自己的班底,如無意外,太子的位置遲早是他的。

當太子了,當皇帝也不會遠,這都需要提前拉攏心腹。羊琇想了想,還是沒將此事告知母親和堂姐羊徽瑜。

……

石守信和裴楷聊得很開心,互相引為知己,不過並未像胡烈那樣,與之結為兄弟。

裴楷畢竟是文化人,講究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比武人的簡單粗暴。二人分彆之後,石守信來到嵇康隱居的河東解縣。

他跑去縣城裡稍一打聽,頓時晴天那個霹靂,嵇康居然舉家搬遷,不知所蹤了!

原來,上次鐘會來河東拜會,攜帶厚禮上門請嵇康出仕,並許以高官厚祿。

但是嵇康壓根不鳥他。

事後,不知道是不是擔憂鐘會報複,又或者僅僅隻是擔心被騷擾,於是嵇康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搬家離開了河東。

至於去了哪裡,估計現在誰都說不清楚了。

白跑一趟,讓石守信感覺異常沮喪。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在家裡陪夫人玩耍呢,李婉是多有趣的一個小娘子啊,難道還不比自己來河東這一路風餐露宿快活?

拿出兩份招聘公函,石守信無奈歎了口氣,隻覺得帛書比磚頭還重。

嵇康的征辟文書是送不到了,乾脆先去找這個叫呂巽的人,把司馬昭招募他入大將軍府的征辟書送過去吧。

不過在此之前,山濤叮囑的事情,石守信還沒忘,他要去河東幾個大糧倉轉一圈。

曹魏此前有校事府,專門對內刺探各種情報,也用於對各地官府明察暗訪。

司馬懿掌權後,第一時間廢掉了校事府。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因為那時候校事府,就是曹氏專門用來對付司馬懿的快刀利刃。

裡麵一大堆跟司馬家不對付的人!

可是,校事府雖然廢除了,校事府的職能卻不能廢除。

司馬氏根基不穩,更需要特務機構監察百官!

所以對內監視的職能不但不能廢,反而要大幅度加強!

石守信拿出藏在腰間的一塊木質腰牌,正麵寫著“司隸台”,背麵寫著“假佐”兩個大字,左上角還有一個“權”字。

權是暫代之意,假佐乃是司隸校尉旗下的密探。簡單說石守信現在就是暫代司隸校尉旗下密探,負責查案。

而如今擔任司隸校尉的人是誰呢?

是石守信的義父石苞。

這位司隸校尉通過山濤之口傳信,交給了石守信一項秘密任務:查河東的軍糧是不是對得上號,以備伐蜀之用。

當然了,用於伐蜀這個是石守信自己猜的。

這件事不難辦,但是很重要。伐蜀時如果來自河東的軍糧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這個監察的功勞就會記在石守信身上。

升官總要有功績才行。

之所以石苞不私下裡麵授機宜,那是因為他要避嫌,他得找個人品信得過的“證人”,來打消司馬昭的顧慮。

事後司馬昭若是想查,直接把山濤找來問一句就行,甚至壓根不會讓石苞知道!

如果事後查證屬實,那麼司馬昭會對石苞更信任;如果不屬實,那石苞就要倒大黴了。

是先去送信,還是先去查賬?

蒲阪驛的客房內,石守信陷入了沉思之中,二者總要選一個。

左思右想,他還是決定先去查軍糧。伐蜀是司馬昭心心念念的事情,倘若出了什麼亂子,那一位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

緊趕慢趕,幾天之後,石守信帶著細狗來到河東郡郡治安邑。找人一稍打聽,才發現這裡的局麵還真是一言難儘。

河東這個地方,地理有點特殊,所以導致本地民風彪悍,而且豪強勢力本錢雄厚。聞喜裴氏、解縣柳氏、汾陰薛氏、平陽賈氏、安邑衛氏,每一家都是當地頂呱呱的一號。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縣一個大戶,不,已經不能叫大戶了,應該叫巨戶。

這些大戶呢,如果裡有什麼大事情,就到郡治安邑的衙門裡商議,聽河東太守指揮。他們平時也會交點稅,隻是遠不如其他直轄的郡縣多。

但是各縣縣內,一般小事都是大戶們自己處理,縣令也不得不看他們眼色。曹魏的縣衙沒有那麼多人員和精力去管理地方上的小事。

在這裡,曹魏的統治基礎很薄弱,本質上是在和大族們分享權力。

法治什麼的,那是不存在的。

不過嘛,既然河東能保持穩定,沒有被本地豪強吃乾抹淨,那麼曹魏自然是想了辦法,心中也是有底氣的。

自曹操開始,便對河東地區持續動手術,概括就一句話:文取士,武屯田。

文取士好說,就是不斷征辟世家大族裡麵的文化人,到中樞裡麵做官,甚至成為心腹。

武屯田則是要好好說道說道。

安邑不僅是河東郡治所,而且還是典農中郎將所管理的屯田區。所謂屯田,其實也就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軍營和劃歸出來的屯墾區。

屯丁和他們的家屬,也都住在那裡。白天一起出去耕作,晚上回來休息,實施軍事化管理。

屯丁的兒子還是屯丁,已經有好幾代人了。囤積於安邑城的糧秣,那是不用運到前線的,除非是戰事緊急到了所有人都必須抱團取暖的程度。

要是這一點都做不到,那世家大族也就不配叫做大族了。

但是屯田區專屬的糧倉,則是專供軍需。

兩個體係並行,兼顧了地方世家豪族的利益,也保證了軍糧的供給。

石苞故意不說查哪裡的糧倉,恐怕就是想考驗石守信的判斷能力。義父想看看義子的水平如何,然後再來權衡彼此間應該怎麼相處。

考驗可以,為難就不必了,所以這次的任務,絕對是石守信可以不借助外力完成的!

安邑治所的糧倉查了沒用,那個坑深不見底,隨便出來一個都是河東大族的抓手。

唯有屯田區的糧倉,要好好查,細細查,一點疏漏都不能放過。

能查,該查的,應查儘查!

不能查,不該查的,絕對不能碰!

司馬昭是希望伐蜀的時候糧秣不出問題,後勤供應得上。河東地區到時候隻需要完成分攤下來的軍糧配額就行。

犯不著石守信去當啄木鳥,收拾河東本地大族。要是真查到世家大戶在糧倉裡麵上下其手,難道石守信還能把這些天龍人,交給司馬昭處置麼?

他也沒這個本事啊!

這些事情都是明擺著的,如果犯了忌諱,那石苞也沒辦法幫他,隻能說朽木不可雕也,不是做官的料,還是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吧。

“阿郎,您麵色似乎不太好啊。”

安邑城門前,細狗看著石守信詢問道。按理說,他們不該進城去,隻要去屯田治所看看就行。

“聽說,河東的典農中郎將,是司馬氏的老鄉謝纘,你猜猜,大將軍對這位老鄉是什麼想法呢?”

石守信看向細狗問道。

“這個都是官麵上的事情,奴哪裡知道啊。”

細狗摸摸腦袋,感覺石守信有點過於高估他了。

“走,去查賬。”

石守信冷哼一聲。

他轉過頭朝屯田的治所去了,完全沒有進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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